隻看見,門口站着一個女人,一個身材極其消瘦的女人,女人身上穿着發白滿是補丁的衣服,露出的四肢瘦得能看見骨頭,眼窩凹陷,皮包骨的臉顴骨極為凸出,劉海很長,擋住了大半張臉,她擡着眼,陰冷晦暗的目光隔着劉海幽幽地落在元姜身上。
“這糖是你的?”女人的聲音嘶啞幹裂,像是破舊的縫紉機,吱嘎吱嘎發出尖銳的聲音,與此同時,一隻瘦到隻有骨頭的手伸出來,黝黑的掌心上,赫然放着三顆大白兔奶糖。
元姜紅唇抿了抿,在女人的身後看到了白天那個小孩,丁二狗,那這個女人就是丁二狗的娘裴蓉了。
那個被男知青抛棄後被刺激瘋了的女人。
大晚上的,刻意來把糖還給她?
“是我的。”她蹙着漂亮的眉宇回答。
裴蓉眯着眼睛,渾濁銳利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眼底翻滾着瘋狂跟嫉恨,蓦然地,裴琢一把将元姜拉到身後,那雙帶着怒火的眼眸跟她對視上:“你有啥事?”
她心髒咯噔一跳,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僵硬地别過頭,譏諷又仇恨地繃緊了臉:“你是知青啊?”
元姜覺着莫名其妙,從裴琢背後探出大半張臉:“你有什麼事?”
“我”裴蓉喉間發出幽幽詭異的低笑,再次伸出手,斜着眼盯着元姜:“我來把糖還給你。”
“知青啊知青好啊,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呢。”
她啞聲呢喃着,一句又一句念叨着“原來是知青啊”。
“大晚上的你抽風來送糖?白天送不了?你吓着我媳婦了怎麼辦?!”裴琢不悅地皺着眉頭,大掌一伸就将裴蓉掌心的三顆糖搶到手心,稀罕地多看了兩眼,這可是他媳婦的糖!
不吃看着都香呢!
裴蓉沒有回話,目光陰恻恻地黏在元姜身上,她身旁站着的丁二狗一言不發,一張瘦骨嶙峋的臉隐沒在黑暗中,也看不清神色。
一大一小,莫名透出陰森詭異的氣息。
元姜思緒紊亂,總覺得怪異,但偏偏又絲毫沒有頭緒。
裴蓉拉着丁二狗,朝着裴琢笑了笑:“那我們就先走了。”
話音剛落,她歪着腦袋,空洞渾濁的眼神再次落在裴琢身後的元姜身上:“知青啊,再見。”
元姜紅腫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漂亮的狐狸眼跟裴蓉對視上,帶着審視跟疑惑,裴蓉勾唇笑了笑,帶着丁二狗慢吞吞地轉身離開。
“砰”地聲,裴琢非常用力地關上門。
聽到身後響起的關門聲,裴蓉這才停下腳步,慢悠悠地回過頭,盯着裴家大門笑。
丁二狗瑟瑟發抖地站在裴蓉身邊,小聲說:“娘,裴琢會打死你的。”
“閉嘴!”裴蓉面容陡然陰狠,她滿眼憤怒仇恨地瞪着丁二狗,臉上的笑容狠辣又扭曲,帶着幾分癫狂地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道:“不準叫我娘!”
“打死我哈哈哈哈,他有種就來打死我!知青知青!”裴蓉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念着“知青”這兩個字。
月光下,裴蓉披頭散發、面容陰狠瘋癫地掐着丁二狗,力氣大得似乎要把他掐死。
丁二狗臉色漲紅難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就在丁二狗頻頻翻白眼之際,裴蓉渾濁不清的眼睛閃過一絲不屑,一把甩開丁二狗,一邊笑着踉踉跄跄地走,一邊哭着說:“知青啊,知青好啊”
丁二狗趴在地上,拼命地汲取新鮮氧氣,喉嚨狠狠嗆了一下,嗆出眼淚,他髒亂的小手抹了抹臉,瘦弱的臉上閃過一絲遲疑,他望着裴蓉瘋瘋癫癫的背影,打了個冷顫。
最後,他聽到裴蓉狠毒咒罵的聲音:“知青就該死!”
丁二狗猛地哆嗦了下,回頭看了眼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