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電話,趙振海院士語氣帶着被打斷的焦躁:“喂?我是趙振海。”
電話那頭傳來picu負責人沉重而疲憊的聲音:“趙院士,打擾您了。
關于那個顱内巨大膠質瘤的嬰兒…我們經過反複讨論和評估,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了。”
趙振海的心瞬間揪緊:“放棄?為什麼?!”
“孩子太小了,瘤體長得太快,位置又太險惡,包裹了主要的血管和神經束。
以目前的技術…風險實在太高了,幾乎…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與其讓孩子在手術台上…不如…讓父母好好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負責人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無力感,這是醫者面對極限時的無奈抉擇。
若是幾分鐘前,趙振海或許會沉默,會歎息,會理解這種基于殘酷現實的理性選擇。
但現在!
他猛地挺直了腰背,剛才沉浸在技術震撼中的眼神瞬間被一種無比銳利、無比堅定、甚至帶着一絲狂熱的火焰所取代!
他對着電話,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洪亮、斬釘截鐵,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
“放棄?!誰讓你們放棄的?!手術能做!必須做!而且必須馬上做!”
電話那頭的負責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與之前判若兩人的強硬态度驚呆了,一時語塞:“趙…趙院士?您的意思…?”
“聽着!”
趙振海院士的語速快得像機關槍,每一個字都像砸在鋼闆上。
“你現在!立刻!馬上!讓負責手術的主任醫師,放下手裡所有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我的研究中心!馬上!跑步過來!告訴他,我這裡有辦法!
有絕對清晰的視野!有能看清每一根血管神經的‘眼睛’!那個孩子,有救!告訴他,我趙振海說的!讓他立刻來見我!快!!”
他幾乎是咆哮着吼完最後一句,不等對方反應,就猛地挂斷了電話。
胸膛劇烈起伏着,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百米沖刺。
清北大學附屬醫院病房。
空氣沉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最裡側的病床上,那個才一個多月的小生命,本該在母親懷裡咿呀撒嬌的年紀。
此刻卻像一件易碎的瓷器,被各種管子、導線和冰冷的儀器包圍着。
他鼻子裡插着氧氣管,手臂和腳踝上紮着輸液留置針,胸口貼着電極片,各種顔色的導線蜿蜒着連接到旁邊不斷閃爍、發出規律或不規律“滴滴”聲的儀器上。
孩子的父母——一對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輕夫妻——此刻正不顧形象地跪在冰冷的地闆上。
母親林岚頭發散亂,眼睛腫得像核桃,臉上是未幹的淚痕和肉眼可見巨大的絕望。
她死死抓着主任醫師白大褂的下擺,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裡,聲音嘶啞破碎,帶着不顧一切的哀求:
“白主任!求求您!求求您們!救救我的孩子!他才那麼小…他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錢!我們有錢!”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救命稻草,猛地扭頭看向同樣跪在一旁、臉色灰敗的丈夫。
“張濤!卡!快!告訴醫生,我們有錢!多少錢都行!賣房子!賣血都行!隻要能救我兒子!”
張濤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隻是機械地摸索着口袋,掏出一個棕色的皮夾,動作僵硬,眼神空洞,仿佛那皮夾能變出什麼奇迹。
白主任,一位頭發花白、面容疲憊卻帶着醫者沉穩的老專家,深深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