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女人聲音沙啞卻沉穩。
"第一天。"陳星采将長劍歸鞘,"别當我傻子。為人父母寵溺子女的眼神,裝不出來。"
她想起幼時偷看話本被養父責罰的場景——自家老爹舉着藤條的手都在抖,眼裡除了憤怒、失望、恨鐵不成鋼以外,依然更多的是心疼和擔憂。
可眼前這個女人喊着"婵兒"時,聲音再是凄切,眼底卻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裝瘋賣傻住在這鬼地方。"陳星采轉身走向牢門,"但我隻有三天時間,沒空陪你演戲。"
她的手指撫過鐵欄上的鏽迹,"況且我要的答案,已經找到了。"
洪昂看着陳星采決然的背影,又望向神色複雜的女人,突然意識到什麼,臉色瞬間慘白。
地牢裡潮濕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陳星采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一聲聲敲在兩人心上。
"三妹為什麼?"洪昂站在昏暗的走廊裡,指尖不自覺地顫抖。
女人突然笑了,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就像當年讓無數世家公子魂牽夢萦的模樣。
"二哥,你也喜歡我對不對?"她隔着鐵欄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洪昂的衣襟,"救我出去,我們一起推翻洪天阙。我支持你成為洪家家主"
洪昂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搖頭:"為什麼"
"為什麼?"女人的聲音陡然拔高,精緻的面容扭曲起來,"兩個至尊聖體都是我生的!為什麼洪天阙是家主,我卻隻能做站在背後的家主夫人?"
她瘋狂地搖晃着鐵欄,"我哪點不如他?當年我走出洪家,多少世家嫡子、宗門聖子都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我必能帶領洪家走向新的高度!"
她的指甲在鐵欄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可你們所有人都支持他憑什麼?我不服!我不服!"
洪昂望着這個曾經讓他魂牽夢萦的女子,此刻隻覺得陌生。
他沉默地轉身,邁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二哥!二哥!"女人突然撲到鐵欄前,聲嘶力竭地哭喊,"放我出去我嫁給你好不好?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就像你當年想要的那樣"
洪昂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地牢深處,女人的哭喊聲漸漸變成了癫狂的大笑,在陰冷的石壁間久久回蕩。
陳星采走出地牢時,天光正好。她仰頭望着刺目的陽光,嘴角扯出一抹譏诮的弧度。
記憶裡那個抱着她的女人,眼中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溫情。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隻有算計和野心。她和那個下令抽取自己至尊血的男人,根本就是一類人——為了權勢可以不擇手段,連親生骨肉都能當作籌碼。
"被關在這裡"陳星采輕聲自語,"不過是因為争家主之位失敗了吧?"
這三天來的一切,都是場精心設計的戲。那些看似瘋癫的呓語,那些刻意流露的"母愛",不過是想利用她留在洪家,把她當作東山再起的籌碼罷了。
陳星采忽然覺得可笑。她擡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指縫間漏下的光束照在她冰冷的眼眸上。
"真可惜"她對着虛空輕聲道,"你們的算盤,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