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往屋裡讓着人,“我燒了壺新茶,用後山采的嫩芽泡的。”
“不坐了不坐了,知道你們忙。”
老張叔擺擺手,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巷口那幾個小子還沒走,我讓小李盯着呢,保準他們不敢亂探頭。”
等人都走了,溫甯才發現自己眼眶有點濕。她摸着肚子歎口氣:“以前總覺得,這些事離我老遠。”
在秦家那幾年,聽着最多的是“秦家規矩”,哪聽過“人身保護令”這詞兒。
江嶼正往搪瓷杯裡續水,聞言笑了:“往後多的是你能說了算的事。”
他把杯子遞給她,“王二嬸那案子,等你歇夠了,接着幫她弄?”
“當然得弄。”
溫甯把保護令小心翼翼折起來,夾進筆記本裡,“她說那筆錢是準備給外孫女上學的,可不能讓人騙了去。”
下午的太陽斜斜照進院子,溫甯坐在竹椅上翻法律書,江嶼蹲在葡萄架下修枝。
“你說,秦冽要是不服氣,還會折騰别的嗎?”
溫甯忽然擡頭問。
江嶼手裡的剪刀頓了頓:“折騰就接着應訴。”
他剪下根枯枝,“法律條文就那麼些,他再能鬧,也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他往屋裡瞅了眼,“我托人買的那本《侵權責任法》到了,晚點給你,裡面正好有诽謗罪的條款。”
晚飯時,房東大嬸端來碗紅棗粥,盯着溫甯喝了大半碗才肯走。
“聽老張說你赢了官司?”
大嬸坐在竈邊剝蒜,“這就對了,做人就得硬氣點,别讓人欺負到頭上。”
溫甯捧着粥碗笑:“以前不懂,現在才明白,硬氣也得有章法。”
“啥章法不章法的。”
大嬸把剝好的蒜放進瓷罐,“我看你身邊這江律師就靠譜,比那姓秦的強百倍。”
溫甯嘴裡的粥差點噴出來,臉騰地紅了。
正想辯解兩句,江嶼從外面進來,手裡拿着個紙包:“鎮上供銷社新來的桃酥,給你嘗嘗。”
大嬸瞅着他倆笑,眼裡的光跟竈膛裡的火苗似的:“你們聊,我回屋給老頭子熱飯去。”
等人走了,江嶼才發現溫甯臉紅得厲害,忍不住逗她:“大嬸說啥了,讓你臉這麼紅?”
“沒、沒說啥。”
溫甯趕緊低頭喝粥,粥底的紅棗甜得發膩。
夜色漫進院子時,江嶼在燈下寫案子材料,溫甯坐在旁邊看《侵權責任法》。
桌上的燈忽明忽暗,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幅淡淡的水墨畫。
“你說,等孩子生下來,我能不能考上法律專科?”
溫甯忽然問,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