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頁)

“奴婢,奴婢,奴婢不知道從何說起。”闵敏說的是實話,她對倉央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隻知道是個和尚,不對,然後好像寫了很多情詩。

“那就從不負如來不負卿說起吧。”康熙似乎和闵敏杠上了,又補了一句,“起來回話吧,回的好有賞。”

闵敏此時的内心,真是一萬頭羊駝寶寶奔騰而過,算了,拼了:“回皇上,奴婢對此人知道也不多,隻是不知打哪兒聽說了這句詩,心裡頭覺得竟是個有佛心的情種,可是佛門清修這種事情,應該還是要有所禁忌的,像他這樣求取兩全法,實在是有點任性。”

“你怎知他是個有佛心的情種?”康熙追問。

“回皇上,奴婢聽人念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可見情之所至,實在是身不由己不能自禁,他既然将佛與愛人放在天平的兩端,無法衡量出結果,由此可見,對他來說,佛和愛情都是生命裡頭最要緊的東西,才不知如何選擇吧。”闵敏勉強回答。

“天平?”康熙問。

闵敏一愣,呃,貌似這會子還沒有天平這樣東西嗎,怎麼辦,硬扯嗎?不對,在太醫院的時候見過有個類似天平的東西,所以康熙朝應該有這個玩意兒了,對了,曆史上說,這個皇帝喜歡西洋活兒,應該知道這玩意兒,硬着頭皮回答:“回萬歲爺,奴婢之前在太醫院見過個好玩東西,稱量東西很是精準,便問了,才知道這個東西叫天平。”

“嗯,你這處活用的倒是有趣,确實啊,見倉央寫來的折子,真是無時不刻在念叨,佛心情孽如何估量,取誰舍誰,隻可惜,他要的兩全法,這世間恐怕難得。”康熙歎到。

唉,豈止是這個兩全難得,這個世界上難得的兩全多了去了,比如自己,又想躲得遠遠的,又想給自己出宮以後多點打算或者索性老死宮中,一樣還不是難以兩全。

“你這丫頭怎麼又擺出一臉歎氣的模樣,莫非也是覺得他太過執着?”康熙打斷了闵敏的思路。

闵敏一驚,難道自己剛剛那口氣歎出來了?

“闵敏,萬歲爺問你話呢!”魏珠小聲提醒。

“回萬歲爺,奴婢隻是覺得,青燈苦修是一種方式,勤勤懇懇晨鐘暮鼓的,但是如果真的心裡頭把佛祖供奉着,即便酒肉穿腸過,可是隻要佛在心頭坐就好了,又何必理會太多那些事那些人呢?這個倉央,奴婢聽萬歲爺說,似乎就是既想要自己任意妄為,又忌憚别人說三道四,未免也太貪心了。不是世間沒有兩全法,隻是他要的太多。”闵敏答道。

“并非沒有兩全法,隻不過太貪心?”康熙喃喃地重複着闵敏的話,讓闵敏的背脊情不自禁地又冷了起來,“那你倒說說看,如何兩全?”

闵敏此時腦海中閃過的,是數百年後那些既享受着萬衆矚目的寵愛和熱情,又口口聲聲想要自己另一面小天地的人們,在自己創業的過程中,也曾經與這樣的人合作,也曾經因為一招棋錯,導緻整個計劃功虧一篑

這居然是自己說得上話的:“回皇上,奴婢以為,身處紅塵,和一心求佛從未沖突。隻不過既想在男女情愛裡面求得極緻的滿足,又想于佛祖之前展示無上的靈慧,那就有點過分了。你兩邊都想出名,兩邊都想攀登巅峰,那就肯定會引發争議。可是他又容不得争議,想要大家都心平氣和的接受他這種酒肉花和尚的作風,那就是在有點勉為其難了,難道不是貪心嗎?既然被認定了是轉世靈童,大可和自己的愛人留存心裡面的一絲眷戀,然後用那種普度衆生的立場去勸誡大家不要拘泥,并且用更好的方式處理感情,不是一樣在結善緣嗎?而且如果真的像傳聞的那樣,他在佛經上面有超過一半和尚的靈氣,當然會有辦法讓世俗裡的人,經由他的指點過得更好,能夠用更好的方式處理感情。那如果他真的愛他的愛人,非厮守不可,那就不要接受轉世靈童的身份,安安靜靜過日子,有空就和愛人一起看看佛經,用入世的視野去盤點出世的觀點,一樣可以成為美談,不是嗎?”

闵敏說着說着,身上掩蓋已久的屬于夏冰的氣質竟緩緩流露出來,說完良久,康熙不動聲色的說話:“之前聽魏珠說你,講話有時條理清晰,有時候卻用詞粗鄙,有時候甚至會有些未曾聽過的辭彙,今日看來,确實如此,不過你這一番說話倒是有趣,是啊,若不是兩頭都想要做頂頂拔尖的,他又何必淪落至此。闵敏,你說的明白,不知心裡是否一樣明白呢?”

闵敏愣了愣,這又是哪一出?不過上面這個半老頭子實在厲害,當年那些如同老狐狸一樣的投資人,和他比起來簡直差遠了:“回皇上,奴婢也有奴婢的貪心,就怕控制不住,弄砸了,所以不得不時時謹小慎微着。”

“你也貪心?”康熙沒有預料到闵敏的坦白,反而和魏珠相視一眼,笑了,“來,說說看你的貪心。”

“奴婢一直想着,能在宮裡多攢些賞賜,學些手藝,到了年紀放出宮以後,可以開一個小小的飯館,養活自己,可是,又怕紮堆在主子跟前,萬一做不好了受罰,又想得賞,又想要太平,這個,奴婢覺得這個,也算是貪心吧。”闵敏答,隻是說這一番話,可沒有之前說别人長短時候的淡定了,躲在袖子裡的手指尖,可是冰涼冰涼的。

“魏珠,你調教的好啊!”康熙的聲量忽然提高了,連魏珠都吓了一跳,正當闵敏在跪與不跪間猶疑的時候,忽然上頭那位又龍顔大悅了,“闵敏啊,回話回的很好,賞你些什麼呢?”

闵敏愣了愣,這個是什麼鬼?

“闵敏,現在你算是三品女官了吧。”

“回皇上,師傅說了,闵敏剛調過來,要做得好,才能通過試用期,成為正職的内侍姑姑。”闵敏認真回答。

“試用期?”康熙聽到了一個新名字,不由覺得有趣,“魏珠,你又鬧騰出什麼新花樣啊。”

“回皇上,闵敏畢竟尚未正經在禦前侍奉過,奴才也是怕她做不妥帖,所以便與她商議,以三月為限,若能一力将禦前事宜都處理妥當,才算成為正三品的内侍姑姑。”魏珠道。

“是啊,都要成為三品姑姑的人了,怎麼還那麼清淡,魏珠,你怎麼沒告訴她,要想禦前多得些賞賜,打扮的體面,叫人看着喜慶,也是要緊的。”康熙的話語之中有一些讓闵敏心中不安的意味,“魏珠,你按闵敏的品級,着人幫她挑一些合适的東西吧。”

“謝皇上恩典。”即便肚子裡想着還不如多賞些銀子幹脆,但還是認認真真謝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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