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頓了頓:“花到堪折直須折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闵敏看着康熙眼中神色變化,忽然覺得這句花到堪折直須折,不隻是說給自己聽的,更像是說給他老人家自個兒聽的。
腦中電光火石閃過一個問号,二廢太子是哪一年來着?難道才複封,又不好了嗎?
又過了幾日,康熙帶來幾個皇子去祭拜了太皇太後,闵敏奉诏随行。當她看到康熙面對着這個對他而言實在是一言難盡的祖母,臉上所出現的那種平靜卻沉重的神色,頗有一種我終于懂了你的意思,忍不住輕輕歎息了一聲。
至于這歎息是什麼意思,其實闵敏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一趟出巡,康熙特地召了名義上仍在圈禁中的十三阿哥,讓大家都頗為意外,闵敏卻知道,十三阿哥是通過了康熙對他的考核,這番放出來,大約是體恤他太久沒見光的關系。
一行人跟着康熙邊走邊停,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快年底了。好不容易過了相對太平的一年,闵敏便和沁兒合計着,是不是預備一個小小的家延,便去問了魏珠的意思,魏珠想了想,說還是要去問問皇上。
可最後,康熙還是沒有下旨開延,大年夜這日,先是去見了皇太後,然後便隻召魏珠陪着,闵敏自然也是得了空。隻是沁兒和金水還是得當值,以防康熙忽然傳膳的時候,沒有辦法響應。于是乎,闵敏時隔許久重新花心思預備的東西,最終成了一人食。
難得好耐心的把一樣樣吃食都料理好了,隻可惜,十來樣的精緻東西,大年三十的好日子,卻隻有自己一個人,實在是有點凄涼。闵敏想了想,雖然是冷,但還是開了窗,把吃的都挪到窗邊。幸虧那年和魏珠合計着發明了暖爐,好吧,是抄襲了,所以即便開着窗,也不會涼了。隻可惜,年三十沒有月亮,自然也沒有辦法效仿古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了。
舉起杯子,這些年雜七雜八的事情,一股腦兒都湧了上來。說起來,來了這大清朝,還是頭一回那麼冷清的過年呢。看着外頭若隐若現的星星,忍不住輕聲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話音未落,門被吱呀推開:“你一個人在嘟囔什麼呢?”
闵敏吓得差點沒丢了杯子:“貝子吉祥。”
來人是十四阿哥:“爺又不是頭一次來你的園子找吃食,瞧你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闵敏笑了:“倒也不是大驚小怪。隻是尋思着,大年三十的,爺難道不應該呆在府裡,陪着福晉和小阿哥們守歲嗎?怎麼會來奴婢這兒。”
十四阿哥搓搓手:“我下午從皇阿瑪那裡過來的時候,聽稱心說,今兒就召了魏珠伺候,但是小廚房得守着。于是就尋思,你該一個人過年了,便過來瞧瞧。也好看看,可有什麼新鮮點心不。”
闵敏有些意外:“可是爺這樣,似乎不合規矩。”
十四阿哥眨了眨眼:“我可是有皇阿瑪的口谕,可以随時過來找你讨食吃,趕緊給爺弄點熱的,外頭怪冷的。”
闵敏不由莞爾,盛了一碗銀耳雪梨羹遞了過去,看着十四阿哥大口喝下,忽然心裡面生出了一個念頭。如果自己回不去的話,好吧,自己九成九是回不去了。或許,十四阿哥會是一個好碼頭,雖然他并沒有成為最後的赢家,但勝在安度餘生、樂享太平。跟了他,即便有十餘年不得自由的日子,但一到乾隆登基,便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況且身為閑散宗室,是真的真的不會鬧心啊。
耳邊又響起了康熙說的那句“花到堪折直須折”,悄悄在心裡問自己,之所以會有這個念頭,怕是許久前就因為十四阿哥和自己沒心沒肺的相處模式,不自覺動了心。還是說,自己終究逃不脫穿越女主的命運,必須要和某個阿哥糾纏在一起,抑或是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太過刻意,做不到真正的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