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不由為四阿哥捏了一把汗,南山案的寬宥确實隻剩下一道旨意不假,可是朱三太子一案實在是康熙心頭的一根利刺。
康熙的臉色果然是變了又變。
四阿哥接着說:“畢竟前案已經塵埃落定,戴名世也在口供裡明明白白的承認了,他所說朱三太子名副其實,不過是嘩衆取寵的狂妄之語,目的隻是希望朝舟能夠發起重修明史這一件大事。那麼他的所作所為之緣由,也是清清楚楚。朝舟隻需嚴懲戴氏,随後号集群儒重修史書,便是周全之舉,何必要趕盡殺絕,白白寒了漢族士子報效朝舟的心意。依兒臣看,趙申喬步步緊逼,無非還是文人相輕的小家子氣,才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氣勢,要把那些個異己牽扯了個幹淨,才覺得舒坦。”
康熙臉色微霁:“那依你所見,受戴氏一案牽累的張伯行、王鴻緒等人不必追究?”
四阿哥道:“兒臣不好說,兒臣隻是覺得一案歸一案。趙申喬若隻是因為當年王鴻緒曾經舉薦過八弟,就說他私謀皎皎,實在是有些牽強附會。如果一定要這樣計量,陳鵬年還與噶禮不和,卻又是張鵬翮的門生,難道這幾件影響朝政的案子,不過是臣子間的狹私籌謀,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闵敏這才發現四阿哥的高明之處,他雖然用朱三太子一案做引子,可是後面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康熙的心坎上。如果說的再明白一點,其實都是年後要一條條頒發的旨意,這一番話,可真的是給自己掙了臉面了。
康熙的臉色果然陰轉多雲:“确實是這個理,難得你看的清楚。”
四阿哥道:“也非是兒臣眼色過人,隻是平日裡懶于應酬走動,才有這份旁觀者清的明朗。”
康熙自然是最喜歡聽到皇子說讨厭朋黨之類的話了,滿意的點點頭,但是德妃的臉色卻變了。闵敏猜想,大約是因為她的另一個兒子,向來喜歡紮堆的緣故。
四阿哥伸出手輕輕轉了轉扳指:“不過話說回來,當局者迷也有當局者迷的厚道,八弟和十四弟他們左不過也是想着為皇阿瑪顧全一些情分,這卻是兒臣做不來的了。”
闵敏心裡一陣冷笑,這綿裡藏針的本事,也太驚人了。
康熙眼中閃爍,似笑非笑地說:“老十四确實是更重些情分的,隻是少了些許曆練。你這做哥哥的還是要多多提點他才好。”
四阿哥笑着說:“這趟皇阿瑪給他派的差事,才真正是各種曆練都有了,難道還要兒臣畫蛇添足嗎?”
康熙對這樣的馬屁自然是受用的狠,拿起筷子添了一口菜,又扯了些家常話。
闵敏卻注意,四阿哥末了的那句話說完之後,德妃的肩膀松了下來。唉,瞧起來她對小兒子的偏愛實在是各種各樣的赤裸裸,可是四阿哥對她其實也是很貼心啊,為什麼她就是偏袒小兒子呢?難道果然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