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了。”他語氣很淡，自顧自盤腿坐在地上。
老胡也順勢坐下，異常淡定地開口：“你故意露出的破綻，不就是想讓我們找到你嗎？”
老胡這麼一說，沐晴總算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其實他們一直在被牽着鼻子走，看似暴露在外的線索，破洞百出的自爆，以及連僞裝都沒有的作案，他們一步步查過來，不過是在分析兇手故意留下的誘餌罷了。
“你就是李四吧？”老胡很笃定。
老李沒點頭也沒搖頭，他還是穿着那身衣服，帶着點灰，已經髒了，他卻一直沒換。他歎了口氣，終于第一次朝她看了過來，那眼神很複雜，她看不懂。
可惜老李沒有給她解釋，隻是自顧自開始回憶：“我曾經有個非常美好的家庭，有愛我的妻子還有我們三歲的兒子，那時候我還很年輕，帶着股沖勁，每天工作到很晚很晚才回去。
其實比起幹體力活我更想坐在空調房裡，每天靠着自己積累的知識賺錢，可惜我的簡曆不好看，他們都不要我。
我以前特别想當記者，或者有可能，其實我也想進城防所工作，我學了很多很多，像什麼記者，撰稿等等，就連計算機我都研究過，我精心打造我的簡曆，至少在那天晚上之前，我還做着這樣的美夢。
然而，一切都毀了”
後面的事就是他們幾個人都知道的，人間慘案。
老李又補充道：“我開着車，碾過了我的妻兒，他們是特意在那路上等我的，本來是想工作完了一起回家，沒想到，我親手殺了他們我看着他們痛苦的表情，我想把車停下來，可是，無論我怎麼弄，怎麼着急，它像是瘋了一樣根本不受控制。”
他說着，眼角不自覺地流出淚來，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這對一個人是多麼大的打擊，沐晴不敢去想，隻是再一次發現生命真的很脆弱，輕飄飄地就沒了。
老胡默了幾秒，遞上紙巾：“節哀，但這不是你現在犯罪的理由，而且你跟那時候可完全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另一個城防隊隊員就更直白了：“你是怎麼做到20年前和如今都是這麼年輕的？”
人會衰老，這是大部分人的共同認知，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狀态都是不一樣的，至少神情也會變得不一樣。
然而監控裡的年輕小夥眼神十分清澈，完全不像是經曆過歲月蹉跎的感覺，再者，沐晴看向老李身上的皮肉真的半分也不像假的。
這次老李卻沒有回應，隻是慢吞吞地站起來，從保安室裡拿出一個冊子，沐晴曾經見過的，他經常拿着在那看，據說是全家福。
冊子被翻開，他們都看見了，那個可可愛愛的小孩子，以及抱着他的帥氣小夥不是桃花眼。
“我隻是想讓我兒子以另一種方式活在這世上，歡兒他随他母親，那雙眼格外好看，所以我剝皮換骨，又安上了這雙眼睛。”
說着，他語氣有些自豪：“怎麼樣，是不是特别像，我想我兒子長大後就應該是這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他說的顯然是他扮演的年輕小夥，自豪中又夾雜着深刻的憂傷，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他的人生絕不會是如此。
在場的幾人都沉默了，然而錯就是錯了，哪怕有再多的理由。
“這些話，你留着去城防所說吧。”老胡直接下定論，語音犀利，“還有，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本可以就這麼隐姓埋名活下去，為何要策劃這場車禍？”
老李沒有反駁，隻是在被鎖着上車時又神色複雜的看了沐晴一眼，複而哀求道：
“我認罪，但是能不能讓我繼續守着陵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