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已經畫出第七道紋,離完整的陣眼隻剩最後一筆。
血契之力此刻不再掙紮,反而像被什麼牽引着,順着他的指尖往陣紋裡鑽——那是玄珠在解析,在轉化,在将這根鎖了他半月的“毒鍊”,變成滋養他的靈氣。
“抓住他!”王烈揮了揮手,兩個礦丁舉着木棍沖過來。蘇淵能聽見他們踏碎磚塊的聲音,能聞到火把上的松油味,甚至能聽見其中一個礦丁因為緊張而急促的吞咽聲。
但他的神識全在陣紋上,在那最後一筆上——
“嗡!”
玄珠發出清越的鳴響。
蘇淵的指尖重重按在陣眼上,最後一道血紋連成閉環。
整座古廟突然震動起來,地上的陣紋像活了般竄起紅光,如一條被驚醒的赤蛇,直撲向廟門方向!
“啊——!”
凄厲的慘叫不是來自沖過來的礦丁,而是來自廟外。
蘇淵擡頭,正看見青面鬼修從房梁上跌下來。
他原本青灰色的面皮此刻泛着詭異的青白,雙眼暴凸如魚眼,額角的血魂契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眉心收縮,每收縮一分,他的身體就透明一分,“不可能!你你竟能逆轉血契!”
王烈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
他盯着鬼修逐漸透明的身體,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裡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淡紅色的印記,和鬼修額角的紋路如出一轍,“這這是什麼?”
“趙鐵山讓你來當餌。”蘇淵站起身,陣紋的紅光映得他眼底發亮,“他早知道鬼修傷重,故意讓你帶人來圍,好引鬼修現身。你以為能拿靈石,他卻在你身上下了血契——和我一樣的血契。”
王烈的臉瞬間煞白。
他想往後退,卻被陣紋的紅光纏住腳踝。
那紅光像有生命般鑽進他體内,他的七竅開始滲血,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不不可能趙執事說”
“他說的?”蘇淵冷笑,“他說的話,能信?”
青面鬼修的慘叫突然拔高。他的身體已經透明得能看見廟外的月光,神魂被血契反噬扯得支離破碎:“我我修煉百年竟栽在你個練氣境的小崽子手裡”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砰”地炸成一團黑霧,連句完整的詛咒都沒留下。
王烈“撲通”跪在地。他的七竅血越流越多,最後翻着白眼昏死過去。
身後的礦丁們早吓得丢了木棍,連滾帶爬往外跑,有兩個被門檻絆倒,撞翻了還在燃燒的火把,火苗“蹭”地竄上了供桌的破布。蘇淵快步走到老吳頭身邊,将老人背起來。
火勢蔓延得很快,濃煙嗆得他咳嗽,卻掩不住鼻尖那縷若有若無的清香——像是方才那個女子身上的味道。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玄珠,星髓空間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卷泛着血光的殘卷,封皮上的古字他不認識,卻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走了。”他輕聲說,背着老吳頭往廟外走。
晨霧不知何時漫了過來。
廟外的火把早被礦丁們扔了,隻餘幾縷殘煙在霧裡飄。
蘇淵踩着潮濕的青石闆,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霧裡蕩開,一下,兩下,像敲在某個未知的命運鼓點上。
玄珠在他掌心輕輕旋轉,星髓空間裡的血術殘卷突然泛起微光。他望着晨霧中若隐若現的山路,喉嚨動了動——他知道,從今天起,那些曾經踩在他頭上的人,那些把他當蝼蟻的人,終将明白:被踩進泥裡的種子,一旦生根,便要刺破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