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菲深知,程飛的建議雖好,但城關鎮的局面絕非坦途。真要撸起袖子幹起來,阻力之大、困難之多,可想而知。
“難?”她端起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眼中卻燃着不服輸的火焰。
難,不正是自己想去城關鎮鍛煉的原因嗎?
她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程飛,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和渴望:“程飛,如果我遇到搞不定的麻煩,你得幫我!”這更像是一種尋求力量支撐的宣言,一個渴望被肯定的眼神。
“姐,你把心放肚子裡!”程飛迎着她的目光,語氣輕松卻透着堅定,“你放心。我肯定得巴巴地跟着你,如果幹好了,怕你把我這功臣給忘了!你要是萬一沒幹好,”他故意拖長了調子,帶着促狹的笑意,“那更得跟着你!鎮長當不下去,就跟我回去,咱好好過日子!”
“去你的!”杜芳菲被他逗得臉頰微紅,嗔怒地瞪他一眼,“誰跟你回去過日子?沒大沒小!我是你姐!”雖是嗔怪,程飛這番玩笑話,卻像一陣清風,吹散了她心頭的些許陰霾,注入了一股暖流和更堅實的信心。
是啊,無論前方是荊棘還是坦途,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得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從荥川回來,程飛再次一頭紮進了繁忙的旋渦。
梁倩在村裡的工作愈發得心應手,眼看第一批精心飼養的黑山羊即将出欄,她臉上洋溢着豐收的喜悅。程飛更是心潮澎湃——這批優質貨源,将成為他撬動更大市場的杠杆,讓“梁家村黑山羊”的味道,征服更多人的味蕾!
秋意漸深,寒冬悄然而至。
轉眼到了年底,中彙食品廠捷報頻傳:以黑山羊肉為核心原料的罐頭、香腸系列産品憑借獨特風味,迅速占領市場,成為爆款!與此同時,程飛最寄予厚望、技術難度最高的即食系列産品,也進入了封裝環節的最後攻關階段。
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另一則消息卻在梁家村悄然傳開,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層層不安的漣漪:
梁大柱,刑滿釋放了!
這個消息,讓許多村民心頭剛松快沒幾年的那口氣,又猛地提了起來,堵在了嗓子眼。
梁二柱和梁小柱兄弟倆,雖然也是村中一霸,偷雞摸狗、欺軟怕硬、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但說到底,就是兩個色厲内荏的莽夫,翻不起太大的風浪。可梁大柱不同!他是梁家村真正讓人聞風喪膽的惡魔!
在梁家村,有三個人絕對不能惹。一個是前村長梁天垂,笑面虎一隻,表面和氣,背地裡給你穿小鞋的本事一流。
另外兩個,一個是早已杳無音信的梁鐵嶺,一個,就是入獄前的梁大柱!
如果說鐵嶺是讓人敬畏的英雄,那梁大柱就是純粹的、令人骨髓發寒的惡鬼!他與人沖突,下手極其狠毒,不把對方打傷打殘絕不罷休。更令人發指的是他對村裡留守婦女的獸行!村中流傳着血淋淋的傳聞:他親二叔外出打工期間,梁大柱竟多次酒後強行闖入二嬸家施暴!甚至連上前阻攔的十四歲堂弟,都被他生生打斷了一條胳膊!二嬸不堪受辱,帶着兒子逃回娘家,二叔回來苦苦哀求,她甯死也不再踏回梁家村半步!
梁大柱的驕橫跋扈、無法無天,最終因夥同他人攔路搶劫緻人重傷而入獄。他不在的這些年,是梁家村難得的、喘息的平靜時光。
如今,這頭惡狼又回來了!
但奇怪的是,梁大柱回來一個多星期了,竟像人間蒸發一般,很少在村裡露面。這反常的沉寂,非但沒讓村民安心,反而像暴風雨前的死寂,讓人心頭更加惴惴不安。
他可不是那種能安分守己的主兒!
這天,沉寂終于被打破。梁大柱——出門了。
他耷拉着眼皮,背着手,邁着那種六親不認、仿佛地面都欠他錢的王八步。一張橫肉虬結的臉上,即使沒有任何表情,也自帶一股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戾氣。那幾道深淺不一的疤痕,如同蜈蚣般盤踞在皮肉上,更添幾分猙獰。
他目不斜視,從村東頭晃到村西頭,目标明确——程飛的中彙食品廠!
村民們遠遠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紛紛為程飛捏了一把冷汗。
門衛何曉光,遠遠看見那個夢魇般的身影朝廠門走來,腿肚子就開始打顫,一股尿意直沖腦門。他連滾帶爬地沖進程飛的辦公室,臉色煞白,舌頭都打了結:“廠廠長!梁梁梁大柱!他他來了!”
程飛從文件堆裡擡起頭,眼神銳利:“慌什麼?你是廠裡的第一道防線,遇事要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