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飛從文件堆裡擡起頭,眼神銳利:“慌什麼?你是廠裡的第一道防線,遇事要沉住氣!”
“别别人我我能扛!他他”何曉光牙齒都在打架,“我我真扛不住啊廠長!”
程飛當然知道梁大柱的“威名”。
當年梁大柱橫行鄉裡時,程飛還在上初中,雖知惡名,卻無直接沖突。但如今,他是這方水土的守護者。
“走,帶我去會會他!”程飛霍然起身。
當程飛大步走到廠門口時,梁大柱那魁梧如山的身影正好要往裡闖。
“喲呵!程飛兄弟!”梁大柱那張橫肉臉擠出一個極其僵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仿佛肌肉已經忘記了如何表達善意。他伸出那隻布滿老繭和疤痕的大手,“幾年沒見,你小子混得可真他媽風光啊!”這話聽着像恭維,實則帶着一股酸溜溜的狠勁兒。
握手?程飛心中冷笑。這絕不是禮貌,而是試探!是下馬威!
程飛不動聲色,也伸出手。就在兩隻手剛搭上的瞬間,程飛五指驟然發力!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如同鐵鉗般瞬間鎖死了梁大柱的手掌!
梁大柱心頭劇震!暗道不好!本能地想抽回手,卻感覺自己的骨頭仿佛被捏進了鐵砧裡,紋絲不動!一股劇痛直沖腦門。
程飛臉上卻挂着熱情洋溢的笑容,用力搖晃着那隻被他死死攥住的手,嘴裡說着毫無溫度的客套話:“大柱哥!真是好多年沒見了!我那會兒年紀小,可大柱哥你的‘英雄事迹’,小弟可是如雷貫耳,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他刻意加重了“英雄事迹”四個字。
隻見梁大柱那張本就難看的臉上,血色迅速褪去,變得如同醬爆豬肝,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濕了鬓角。但他還在強撐着,從牙縫裡擠出聲音:“程程飛兄弟讀讀過書就是會說話!我我那些事兒跟你這大老闆一比算算個屁!”
程飛見火候差不多了,手上力道稍稍一松。梁大柱如蒙大赦,猛地抽回手,藏在身後,那隻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指關節已經一片青白。
“大柱哥今天來,有事?”程飛語氣平淡,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有點小事,”梁大柱活動着麻木刺痛的手,眼神陰鸷,“進去談?”
“當然!”程飛側身讓路,随即對何曉光吩咐道,“曉光,登記簿拿來,讓我哥登個記!”
“哼!”梁大柱鼻腔裡噴出一股濁氣,一臉的不屑,“你這廟不大,規矩倒不少!”
“沒辦法,”程飛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廠子小,人來人往,登個記,對大家都好,也省得以後說不清楚。”他意有所指。
梁大柱極不情願地在登記簿上鬼畫符般劃拉了幾下,把本子狠狠摔在何曉光懷裡,跟着程飛上了二樓。
程飛徑直走到寬大的班台後,大馬金刀地坐下,身體微微後仰,用一種近乎睥睨的姿态看着對面站着的梁大柱。這姿态,瞬間點燃了梁大柱壓抑的怒火。若不是剛才握手吃了暗虧,讓他心生忌憚,此刻他早已撲上去把這小子撕碎了!
“有兩件事,”梁大柱強壓着翻騰的戾氣,聲音嘶啞,“請程大老闆幫個忙!”
“說說看。”程飛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第一件,”梁大柱咧了咧嘴,露出被劣質煙草熏黃的牙齒,“老子剛從那鬼地方出來,身無分文,想在你廠子裡找個飯碗。程老闆,賞口飯吃?”他話雖如此,眼神裡卻毫無懇求,隻有威脅。
“抱歉,”程飛幹脆利落地拒絕,“廠裡每個蘿蔔都有坑,暫時沒空位。以後若有空缺,我會考慮。”語氣不容置疑。
“好!”梁大柱眼中兇光一閃,似乎早料到這個結果,“那說第二件!”他往前湊了湊,一股混合着劣質煙味和汗馊味的渾濁氣息撲面而來,“現在村裡,就數你程老闆面子最大!所以,想請你出面,給我弟弟小柱說個媒!”
程飛心中一凜。這渾蛋絕對沒憋好屁!
果然,梁大柱接下來的話,如同瞬間點燃了炸藥桶的引線:“我那傻弟弟,死心眼,就看上莊惠琴那個寡婦了!你說他都老大不小了,我這當哥的不能不管!所以,請程老闆幫幫忙,成全他!”他咧着嘴,露出一個極其惡毒的笑容。
程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