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1頁)

程飛知道,經過這件事,惠琴再也不能待在梁家村了。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時刻守在惠琴身邊。一旦他離開,惠琴在這狼窩般的梁家村,無異于砧闆上的魚肉,随時會被撕咬吞噬。

推開惠琴小院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熟悉的身影正将溫熱的飯菜端上桌。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側影帶着一種逆來順受的溫柔。

“惠琴!”程飛的聲音比往常低沉,帶着一絲決斷。

惠琴聞聲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程飛一直叫她“嫂子”,這聲“惠琴”像一塊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她心底漾開一絲隐秘的歡喜。

“你願意做我的女人嗎?”程飛的目光沉靜而認真,沒有絲毫輕佻。

惠琴的心猛地一跳,随即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她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歎息:“難道我現在不是嗎?”她早已将自己的一切——身體、名節、以及那點微薄的指望,都毫無保留地交托給了他。

還需要怎樣的表态呢?這反問讓程飛一時語塞,臉上掠過一絲尴尬。

“我們在别處安個家,你同意嗎?”他換了個更具體的問法,試圖打破那微妙的凝滞。

“我同意!”惠琴的回答幾乎脫口而出,帶着一種急切的解脫,“我早就不想在這村裡待了!那些戳脊梁骨的話走了,耳根子就清淨了!”她眼神閃爍了一下,更深層的原因沉甸甸地壓在心底——她不想再看見梁倩。她知道程飛和梁倩并未斷絕,自己無權幹涉,自己這樣的身份也無非是另一個“梁倩”。但兩個女人彼此知道對方與程飛的關系,還日日擡頭不見低頭見,那份難堪與窒息,讓她隻想逃離。

“好,我來安排!”程飛的聲音沉穩有力,驅散了惠琴心頭的陰霾。

他伸出有力的臂膀,将惠琴緊緊攬入懷中。惠琴順從地依偎進去,感受着那高大身軀帶來的、令人心安的全然覆蓋與暖意,身心再次沉溺在這短暫的避風港裡。

正當兩人氣息交融,情意漸濃之時,一陣突兀而執拗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室内的旖旎。程飛皺了皺眉,動作稍頓,卻不得不從溫存中抽離,掏出手機。

“趙院長,你好!”是鎮醫院院長的電話。“今天送去那個人,傷情如何?”

“傷得不輕,多處軟組織挫傷,頭部有外傷,好在沒骨折,髒器也沒受損,萬幸沒傷到要害,正準備推進手術室。”趙院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術後住院需要多久?”

“他這情況,保守估計兩周就能出院休養。”

“趙院長,”程飛的聲音沉了下去,帶着不容置疑的請求,“三個月内,别讓他出來。這事我拜托您了。您也知道這人,放出來就是個禍害。費用不用擔心,我馬上讓人送過去。”

“行,程廠長,您放心。”趙院長心領神會。

“誰受傷了?”挂了電話,惠琴依偎過來,關切地問。

程飛歎了口氣,将白天梁大柱如何尋釁滋事、自己如何出手懲治、又如何将其送醫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惠琴。

惠琴聽得臉色發白,後怕像一桶冰冷的水将她全身澆透。她緊緊抱住程飛,将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眼淚無聲地滑落。原來,自己以為的安甯,每一寸都浸透了他無聲的庇護。

這份沉甸甸的守護,讓她既感動又心酸。

程飛利用工作間隙,驅車去了趟荥川市。他在青年夜校為惠琴報了名,又在學校附近一個安靜的小區租下了一套兩居室。一切安排妥當,才返回梁家村接惠琴。

惠琴對程飛一向言聽計從,但這次的決定讓她徹底懵了。

“程飛,你沒搞錯吧?”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讓我去上學?我一個高中都沒念過的人,你讓我去上夜校?老實說你是不是嫌棄我沒文化,上不得台面?”她語氣裡帶着委屈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