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第1頁)

信紙在他手中被攥得稀爛,無聲的悲号堵在喉嚨裡,化作一口腥甜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牢房地面上。那道在毒品交易中遭遇黑吃黑留下的刀疤,在獄中昏暗的光線下,因極緻的痛苦和仇恨而扭曲跳動,從此刻下更深、更猙獰的印記。

六年,兩千多個日夜。

仇恨是唯一的燃料,支撐着馬彪在鐵窗内活了下來。

出獄那天,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像一頭傷痕累累、隻剩複仇本能的孤狼,一頭紮進東平渾濁的地下世界。

他四處打聽,近乎瘋狂地尋找“王長盛”的蹤迹。然而,那個名字仿佛人間蒸發,連同他昔日的“王國”,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快要被絕望吞噬時,他遇到了“肥龍”。肥龍為人仗義,聽說過馬彪的遭遇,也欣賞他身上的硬氣和隐忍。

“王長盛?這名字有點耳熟,但好些年沒動靜了,像他媽鑽地縫裡了。”肥龍嘬着牙花子,“兄弟,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總得喘口氣。你這麼找,大海撈針!先找個落腳地,把命續上,消息我幫你留意着。”

肥龍把他安排進了鄭洪負責的騰龍建築公司,在工地上,他就是一名沉默寡言、卻幹活最拼命的工人。汗水能暫時麻痹神經,沉重的鋼筋水泥能壓住心底翻騰的岩漿。

那道醒目的刀疤,成了工地上一個令人側目又不敢多問的符号。

直到那天,程飛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視察。他的目光掃過揮汗如雨的馬彪,在那道猙獰的刀疤上停留了一瞬。這個沉默寡言、幹活卻如同拼命三郎的漢子,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鄭總,”回程的車上,程飛望着窗外飛逝的街景,狀似随意地問,“工地上那個臉上有疤的,什麼來路?看着不像普通工人。”

鄭洪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歎了口氣:“他叫馬彪命,有點苦,但,是條漢子。”他将馬彪替人頂罪、父母蹊跷身亡、出獄後尋仇無門的經曆,簡明扼要地說了出來,最後補了一句,“他在找的那個人,叫王長盛,東平縣李樓鄉王家村的,八年前在東平道上也算個人物,後來突然就銷聲匿迹了,像蒸發了一樣。”

“王長盛”程飛低聲重複着這個名字,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不久後,雲曦度假村出事。程飛在梳理東平本地可能涉及的勢力時,“王豹”這個名字,帶着一種突兀的強勢,闖入了他的視野。

這個兩三年内迅速崛起、根基卻深的不可思議的“成功商人”,引起了他強烈的警覺。

他調動所有資源,深挖王豹的根底。一些塵封的檔案碎片、幾張模糊的老照片、當年辦案人員零星的回憶絲絲縷縷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圖,被程飛一點點收集、比對。

一個大膽的、近乎直覺的猜測在他腦海中成型:這個行事狠辣、善于僞裝、根基深厚的“豹哥”,會不會就是當年那個憑空消失、手上沾滿血債的“王長盛”?

懷疑一旦種下,求證就有了方向。

當更多的蛛絲馬迹指向這個驚人的重合時,程飛的計劃已然成型。他需要一把鑰匙,一把能瞬間刺穿王豹所有僞裝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