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為了拉攏這些世家,他曾給了他們多少恩典。
他将宗室公主下嫁給他們的子弟,他提拔他們的族人擔任朝中要職,他對他們兼并土地,隐匿人口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以為,用恩寵和利益,就能将他們和大唐,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們不是同舟共濟的夥伴。
他們是附在船底的藤壺,是鑽食船木的蛀蟲!
他們隻會在船行将沉沒時,毫不留戀地脫離,去尋找下一艘更堅固的大船。
李隆基的目光,穿過人群,再次落在了李璘的身上。
他看到李璘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挑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譏諷。
那是一種
了然。
眼前這令人心寒的一幕,似乎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難以言喻的羞辱感,混雜着無邊的悔恨,瞬間注滿了李隆基的四肢百骸。
他忽然明白了。
為什麼他的兒子,這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兒子,如此鎮定!
因為李璘比他更早地看透了。
看透了這朝堂之上,所謂的股肱之臣,所謂的世家大族,不過是一群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一群騎在牆頭上,随時準備見風使舵的投機者。
指望他們來挽救危局?
無異于與虎謀皮,緣木求魚。
李隆基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一種極緻的孤獨和荒謬。
他,大唐的皇帝,天下的主宰,在最需要力量的時候,環顧四周,看到的卻隻有敵人。
陽奉陰違的臣子是敵人。
冷漠自私的世家是敵人。
而那個他親手推開,視為心腹大患的兒子,此刻,卻成了他唯一可能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