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安祿山的動作停住了,他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那雙被肥肉擠壓的眼睛裡,透出危險的光。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盧盧氏家主說”
親信的聲音都在發顫,他不敢擡頭,隻是複述着那句讓他膽寒的話,“他說‘門戶不當,恕難從命’。”
“門戶不當?”
安祿山重複着這四個字,像在品味什麼。
他忽然笑了,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個門戶不當!”
“砰!”
他猛地将手中的羊腿砸在地上,金盤被掃落在地,發出刺耳的巨響。
上一秒還溫暖如春的廳堂,瞬間如墜冰窟。
所有的胡姬和侍女全都吓得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
“門戶不當!”
安祿山從虎皮椅上掙紮着站起來,他那龐大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像一頭被激怒的巨熊。
一句粗鄙至極的髒話從他嘴裡噴了出來,“一個靠着祖宗牌位苟延殘喘的老東西,敢跟老子說門戶不當?!”
“老子是三鎮節度使!手下雄兵二十萬!老子是陛下親封的郡王!他一個白身老頭,算個什麼東西?!”
“老子是牧羊奴出身怎麼了?老子是雜胡怎麼了?!”
他喘着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着,臉上的肥肉因為憤怒而變成了豬肝色。
“老子在邊關跟契丹人、跟奚人拼命的時候,他在哪兒?他在他那狗屁宅子裡搖頭晃腦念他那酸詩!”
“老子為大唐流血的時候,他在哪兒?他在用金樽喝酒,睡着美婢!”
“現在,老子出人頭地了!他反倒嫌棄起老子來了?!”
範陽盧氏這記響亮的耳光,卻比任何刀劍都更能刺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