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退守範陽,可以收攏河北殘餘的兵力,加固城池,安撫人心!還可以向北聯絡契丹、奚人!向東聯絡高句麗、新羅!他們早就對大唐心懷不滿,隻要我們許以重利,未必不能說動他們出兵,從背後襲擾大唐!”
“李璘再厲害,他還能同時應付幾面戰場不成?隻要天下大亂,我們就有喘息之機!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史思明的話,刺破了安祿山心中的絕望。
對啊!
範陽!
他的範陽!
那裡有他經營了十幾年的根基,有忠于他的軍隊,有數不清的錢糧。那裡是他的王國,是他的壁壘!
隻要退回去,關起門來,李璘的百萬大軍再厲害,也不可能憑空飛過燕山!
隻要拖下去,拖到大唐内部生變,拖到外敵入侵,他安祿山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對!退兵!回範陽!”
安祿山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裡,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焰。他扔掉手中的刀,一把抓住史思明的手。
“傳我将令!”
安祿山對着帳外嘶吼起來,“全軍拔營!連夜後撤!目标,範陽!”
命令被迅速地傳達下去。
這支不久前還氣勢洶洶、号稱要“清君側”的叛軍,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喪家之犬。
撤退,進行得倉促而混亂。
來時的意氣風發,變成了此刻的狼狽不堪。士兵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将領們一個個面色如土,催促着他們趕緊收拾行裝,扔掉所有不必要的辎重,以最快的速度向北撤離。
恐慌,如同瘟疫,在軍中蔓延開來。
安祿山和史思明,混在倉皇撤退的大軍之中,不斷地回頭望向南方。
長安的方向,夜色深沉,平靜得可怕。
他們逃離的,不僅僅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争。
他們逃離的,是一個嶄新的、讓他們感到徹骨恐懼的時代。
一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原本十天的路程,他們隻用了不到七天就跑完了。大軍丢盔棄甲,辎重糧草沿途扔了無數,士氣低落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