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史思明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圖上“範陽”的位置。
“在這裡,當一隻縮頭烏龜,也許能多活幾天。”
“但是,要想真的活下去”
他的眼中,閃過瘋狂與決絕,“我們就必須讓整個天下,都亂起來!”
“亂到他李璘,自顧不暇!”
堂外的風,更大了。
卷起庭院裡的落葉,發出嗚嗚的聲響。
長安,太極宮,甘露殿。
與範陽城中那惶惶不可終日的驚恐氣氛截然不同,此地靜谧得能聽見殿角香爐裡,那沉水香燃燒時發出的細微噼啪聲。
殿内沒有多餘的宮人,隻有老福垂手侍立在遠處,眼觀鼻,鼻觀心。
李璘身着一襲玄色常服,寬大的袖袍垂落,正立于一張巨大的紫檀木案前。案上鋪着上好的澄心堂紙,他手執一支狼毫,筆尖飽蘸墨汁,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的目光,望向了遙遠的北方。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波瀾,沒有情緒,隻有一片無垠的冰冷。
安祿山,史思明。
這兩隻養肥了的豬,終于被趕回了它們的豬圈。
殿内的光線有些昏暗,一道影子無聲無息地從殿柱後滑出,與陰影融為了一體。
影子在距離李璘三丈之外的地方停下,單膝跪地,整個動作流暢而寂靜,沒有發出一毫的聲響。
來人身穿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布衣,頭上戴着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面具之下,隻能看到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陛下。”
李璘沒有回頭,依舊凝視着虛空,淡淡地問道:“回來了?”
“回陛下,回來了。”戴着惡鬼面具的男人,不良帥袁天罡,恭敬地回答,“安祿山與史思明一行,于昨日清晨抵達範陽。沿途丢棄辎重無數,潰兵散勇十不存一,可謂狼狽至極。”
“入城之後,立刻下令緊閉四門,全城戒嚴。兩人如今龜縮于節度使府中,一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