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不良人應聲而起。
他從懷中掏出一卷黑色的帛書,緩緩展開。
他的聲音,就和他的眼神一樣,平闆,幹澀,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一台冰冷的機器。
“範陽盧氏,起于北魏,以經學傳家。至前隋,已為天下望族。”
“大唐立國,太宗皇帝為抑制舊士族,重修《氏族志》,将盧氏列為三等。”
“然,盧氏不服,私下串聯山東士族,暗修《宗女列傳》,言‘我盧家女,不嫁皇室’,公然與朝廷分庭抗禮。”
“嘶——”殿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段秘聞,許多人都隻是聽過傳言,沒想到今日竟被不良人當朝揭露!
這簡直是把範陽盧氏的臉皮,活生生撕下來,扔在地上踩!
盧奕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想開口辯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良人的聲音還在繼續,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鞭,抽在盧奕的身上,也抽在所有世家官員的心上。
“高宗年間,朝廷于河北道設十六驿,範陽盧氏以‘有礙風水’為由,糾集鄉黨,毆打朝廷命官,焚毀驿站,緻使政令不通長達三年之久。”
“玄宗開元二十年,河北大水,朝廷下旨免除三年賦稅,開倉放糧。範陽盧氏,卻暗中勾結地方官吏,将朝廷赈災之糧,以三倍市價倒賣,牟取暴利。又趁機兼并無主之田,共計一萬三千餘頃。餓殍遍野,範陽城外,人相食。”
“轟!”
盧奕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完了。
全完了。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有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良人是如何查得一清二楚的?!
他癱軟在地,官帽歪到了一邊,頭發散亂,眼神空洞,再也沒有了半分戶部尚書的威儀,像一條喪家之犬。
而那不良人,沒有看到他的慘狀,依舊用那平穩得令人發指的語調,念着帛書上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