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彥嵩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那杯酒重如千鈞,他卻不得不舉到嘴邊。
他閉上眼睛,像是赴死,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灼燒着他的五髒六腑。
沒有毒?
崔彥嵩心中閃過僥幸,但下一秒,更大的恐懼就将他淹沒。
李璘繞過他,走向了下一個人,範陽盧氏的家主盧齊卿。
同樣的笑容,同樣的斟酒,同樣的壓迫感。
一個又一個,李璘像一個耐心的農夫,巡視着自己的田地,為每一棵“莊稼”都澆上了水。
最後,他停在了李亨的面前。
李亨的頭埋得更低了,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皇兄。”
李璘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你也辛苦了。”
他為李亨斟滿了酒。
李亨猛地一哆嗦,差點把酒杯打翻在地。
他顫巍巍地端起酒杯,甚至不敢擡頭看李璘一眼,就那麼胡亂地将酒灌進了嘴裡,一部分酒液順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濕了胸前的王袍,狼狽不堪。
“呵。”
一聲極輕的嗤笑,從龍椅的方向傳來。
李璘回到了座位上,端起自己的酒杯,隔空向衆人示意:“諸位,請。”
衆人如蒙大赦,紛紛将杯中酒飲盡,隻是那滋味,卻比黃連還要苦澀。
酒過三巡,氣氛卻愈發壓抑。
宮人流水般送上精美的菜肴,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但滿座的賓客,卻無一人有心思動一下筷子。
終于,一道熱氣騰騰的湯羹被端了上來,湯色清亮,内有幾顆翠綠的菜心,看似清淡,卻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