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一步步走到陳玄禮面前,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讓他們,把朕的使者,給朕殺了。”
轟!
陳玄禮隻覺得腦中一聲巨響,寒氣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
他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意圖。
這是一個何等瘋狂,何等冷酷的計謀!
用自己使者的命,去換一個開戰的理由!
這是陽謀。
赤裸裸的陽謀!
隻要吐蕃、後突厥、南诏、骠國,任何一國,在大怒之下斬了唐使。
那麼,大唐的鐵騎,便有了最正當、最無可辯駁的理由,踏平他們的國都,将他們的王冠踩在腳下!
“若他們斬了大唐使者,”
李璘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響。
“朕,便能夠派兵攻打了。”
陳玄禮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僅僅是一下。
他沒有問“此舉是否太過殘忍”,也沒有問“那些使者該當如何”。
作為軍人,他隻懂得服從。
作為臣子,他隻需要執行皇帝的意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所有的震驚與不忍全部壓進心底,再次單膝跪下,頭顱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
“臣遵旨!”
陳玄禮沉重的腳步聲在大殿裡回響,一步步遠去,最後徹底消融在殿外的夜色裡。
空曠的大殿,一瞬間靜得可怕。
燭火在巨大的青銅燈架上跳躍,将李璘孤身一人的影子拉扯得又長又扭曲。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股從他身上彌漫開的冰冷殺意,并未随着陳玄禮的離開而消散,反而被這死寂的空氣浸泡,愈發濃郁,愈發刺骨。
殺死自己的使者。
這念頭在他腦中盤旋,沒有激起半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