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比畫中江南的水還要柔,卻也像那水一樣,将他與她隔開。
她又展開一幅。
畫風陡然一變,女子高鼻深目,長發編成數條小辮,綴着細小的綠松石,眼神大膽而熱烈,仿佛一簇燃燒的火焰。
“這位來自西域龜茲,是都護府官員的女兒,名叫阿娜爾,能歌善舞,性子爽朗。”
“這個不好看,”
玉真公主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她湊過去指着畫上的女子,小聲嘟囔,“鼻子太高了,像個男人。還是江南的那個好,水靈靈的。”
金仙公主穿着一身星月道袍,端坐不動,隻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又不動聲色地望向李璘。
李璘依舊沉默着,隻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微涼的茶。
茶水的苦澀,壓不住心底翻湧的燥意。
張良娣對玉真公主的評價不置可否,她将畫卷收起,又拿出一幅。
“這位是幽州人,将門之女,姓秦名歌。自幼随父兄習武,性情剛烈,不輸男兒。”
畫上的女子,英氣勃勃,眉宇間自有一股不凡之氣。
“陛下,”
張良娣将三幅畫并排擺好,擡起頭,終于正視着李璘,她的眼神清澈而坦然。
“妾身以為,充實後宮,不僅是為陛下開枝散葉,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天下之大,美人衆多,江南的溫婉,西域的風情,幽州的英氣,各有其美。陛下不必急于一時。”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卻愈發清晰。
“而且,妾身以為,秀女與妃子,當有所不同。”
這話一出,連一直事不關己的玉真公主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哦?有何不同?”
李璘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冷意。
張良娣從容不迫地解釋道:“以往選秀,女子入宮便定下名分,終身不得出。這對她們不公,也容易滋生外戚之心。妾身鬥膽,想為陛下拟一個新章程。”
她的目光掃過兩位公主,最後落在李璘的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