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第1頁)

太極宮,甘露殿。

殿内溫暖如春,龍涎香的煙氣袅袅升騰,将梁柱上的雕龍畫鳳都熏染出幾分慵懶的意味。

李璘坐在禦案後,面前鋪開的不是奏疏,而是一副巨大的輿圖。

輿圖上,大唐的疆域如一頭酣睡的雄獅,而四周,新羅、渤海、南诏、吐蕃

一個個藩屬國,就環伺在側的豺狼,用朱筆圈點着,醒目刺眼。

李隆基就坐在一旁的軟榻上,身上蓋着厚厚的錦被,卻依然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那股寒氣,是從骨子裡,從心底裡滲出來的。

他親眼看着那些使臣,狂熱地奔赴自己的葬禮。

那種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功名,便能慷慨赴死的癫狂,讓他這個做了幾十年皇帝的人,都感到一陣陣的心悸。

他終于明白,他這個兒子,到底想做什麼了。

他不是在清除異己,他是在動搖國本,他是在玩火!

李隆基幹癟的嘴唇哆嗦了幾下,渾濁的眼球裡倒映着李璘冷漠的側臉。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開了口:“璘兒不,陛下為父朕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璘的手指在輿圖上緩緩劃過,從新羅的王城,一路向西,最終停在了吐蕃的邏些城。

他頭也未擡,聲音平淡。

“太上皇但說無妨。”

這四個字,客氣,卻又充滿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冷。

李隆基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強撐着早已蕩然無存的帝王威嚴,說道:“那些藩屬國,雖屢有反複,但終歸是我大唐的屏障。自太宗皇帝起,我朝便以懷柔羁縻之策待之,恩威并施,方能換來四海臣服,八方來朝的盛景”

他頓了頓,見李璘依舊沒什麼反應,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你你如今這般行事,動辄以生死相逼,以殺戮為手段,固然能收一時之效,可長此以往,隻會讓他們離心離德,人人自危。少做些殺戮吧,對他們好一些,給些恩惠,他們才會才會真心臣服于你,臣服于大唐啊。”

話音落下,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有那龍涎香的煙,還在不知死活地盤旋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