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霁抱着她,足尖在山石林木間幾個輕點借力,穩當地向上掠去。
孟奚洲無力地靠在他懷裡,盡力強撐着不讓自己徹底失去意識,可視野依舊不可控制地逐漸模糊,最終徹底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她其實很害怕失去意識。
那種醒來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的茫然,于她來說是最恐怖的。
她害怕再一睜眼,又會回到小河村張家那間散發着黴味的破瓦房裡,手腳被鐵鍊鎖住,或者,回到那個暗無天日、任人欺淩的暗娼館中
她害怕醒來發現重生隻不過是她太痛苦而幻想出來的黃粱一夢。
那些她拼盡全力才掙脫的黑暗記憶,此刻争先恐後地洶湧而上,想要将她重新拖回那絕望的深淵,徹底淹沒。
“不”昏沉中,孟奚洲無意識地蹙緊眉頭,夢呓的聲音帶着驚懼。
她在夢魇中奮力掙紮,如同溺水者撲騰着想要抓住浮木。
猛地,她睜開了眼睛!
急促地喘息了幾下,映入眼簾的是雕刻着精緻繁複纏枝蓮紋樣的床頂——這是她在長公主府客院的房間。
“醒了?”旁邊立刻傳來一道關切的聲音。
孟奚洲轉過頭,發現宋承霁竟然一直守在床邊,此刻正凝眸看着她,眼底帶着未散的憂色。
“要喝水麼?”他輕聲問。
孟奚洲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如同被砂紙磨過,火辣辣地疼:“我昏了多久?”
一旁軟榻上假寐的長公主聞聲也立刻起身走了過來,從丫鬟手中接過一杯溫水,小心地遞到她唇邊:“大抵一個時辰?現在感覺如何?”
孟奚洲就着長公主的手喝了兩口溫水,才感覺稍微活過來一些。
她掙紮着想坐起來,牽動了肩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吸了口涼氣。
“孟欽瑞知道我在這裡麼?”孟奚洲看向宋承霁問到。
宋承霁搖了搖頭,眉心微蹙:“未曾通知侯府。”
孟奚洲心下瞬間了然。
此刻的忠勇侯府,怕是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她和紀氏同乘的馬車突然出事墜落山崖,侯府的侍衛們一路搜尋下去,必定能找到被困在車廂裡,被她捅了一刀的紀氏!
不知道他們去得及不及時?紀氏有沒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直接死在那裡?
孟奚洲覺得,她大抵沒那麼容易死。
而紀氏一旦被救,為了自保和反咬一口,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将所有髒水都潑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