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的遊戲音樂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絲戾氣瞬間平複下來。
之後幾天,那個号碼沒有再響起。
一切都風平浪靜。
直到出發的前一天,我們去酒店入住。
酒店大堂明亮寬敞,拖着行李箱的旅客來來往往。
我正低頭看着手機上的行程單,朋友在一旁辦理入住手續。
就在這時,我無意間擡了下頭。
目光掠過休息區的皮質沙發。
然後,我的呼吸和目光,同時停滞了。
6
她坐在那裡,坐在離我不遠的沙發上,雙手緊緊抓着一個陳舊的手提包放在膝上。
穿着一條明顯過時的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卻掩不住鬓角的花白和臉上的憔悴。
十二年的時光在她身上刻下了比我記憶中深刻得多的痕迹。
那種張揚地要去追逐人生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畏縮和忐忑。
她的目光一直緊張地盯着電梯口和我們進來的方向。
當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她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站了起來,動作慌亂又僵硬。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喊我的名字,但最終沒能發出聲音。
隻是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仔細看過去,裡面好像有一種近乎哀求的卑微。
我突兀地笑了出來。
真是稀奇。
記憶中那雙居高臨下又充滿着不耐煩的眼睛居然也有流露出忐忑的一天。
年少時,支撐我度過一個個饑餓和疲憊夜晚的最大的動力,
或許就是幻想着有一天能讓她後悔,能讓她悔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幻想過無數次,她該如何忏悔,我又該如何冷漠。
如何将她曾給予我的痛苦連本帶利地還給她。
那幾乎成了一種執念。
可如今,這一幕真的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面前時。
我預想中的快意、憤怒、甚至報複性的冷漠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