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碎石和腐爛的植物根系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肢體殘缺不全，男屍的左臂和女屍的右小腿明顯缺失，是被滑坡的巨石或巨木硬生生砸斷、碾碎的，斷口處參差不齊，沾滿泥污。
勉強拼湊起來的軀幹和殘肢，以一種詭異而扭曲的姿态擺放着。
濃烈的屍臭正是源于此，在烈日的暴曬下，幾乎化為有形的毒瘴。
蘇巧巧此時也跟了過來，她強忍着不适，翻開随身攜帶的刑部失蹤人口記檔，對照着屍體特征，“兩人都是下嶺村的村民。”
“男的叫黃強，在村子裡經營着一家包子鋪，家中隻有一位年邁的老母。據鄰裡和常客反映，此人生性老實淳樸，為人忠厚，從未與村裡人發生過什麼大的沖突。”
“女的叫姜雲，一年前與黃強相戀，之後便一直在黃強的包子鋪裡幫忙。失蹤當天，無人知曉他們二人去了哪裡”
她頓了頓，擡頭看向裴昭和蕭崎，“如此看來，他們很可能是來這淨國寺上香的。”
裴昭蹲下身，無視了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和恐怖的景象，神色專注而冷靜，開始在殘破的屍身上仔細翻動檢查。
她首先檢查了相對完好的頸部骨骼，指尖在碎裂的頸椎骨上仔細摸索、按壓，感受着骨片的斷裂形态和邊緣痕迹。
接着，她又查看了四肢骨骼的關節處，在山體滑坡的影響下，關節部位已經沒有了勘驗價值。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頭顱的眼眶部位——那裡隻剩下兩個空洞的黑窟窿，眼珠早已不見蹤影。
“頸椎粉碎性骨折，邊緣有方鐵錘頭類鈍器擊打的刮擦痕眼珠被挖走，眼眶邊緣骨骼有單側細微锉痕，手法粗暴，同樣是死後所為”
裴昭的聲音冷靜而清晰，“死狀與之前那三名僧人，如出一轍。”
她站起身，脫下手套，語氣肯定：“可以認定是同一個兇手所為，至少，是同樣的作案手法。”
一旁的墨七，饒是見慣了各種血腥場面，此刻看着裴昭面不改色地在如此腐壞惡臭的屍體上翻來覆去，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畢竟刑部與禦守閣常見的景象各有不同，刑部見過了各種各樣的死狀，而禦守閣裡幾乎盡是折磨人的手段，血腥程度另成一派。
墨七偷偷瞥了一眼自家閣領，隻見蕭崎依舊一臉從容淡定，他隻得低下頭，屏住呼吸，努力壓下喉頭的湧動，在蕭崎身後站得筆直，不敢有絲毫異樣。
蕭崎擡頭看了一眼山頂，沉聲問道：“山頂是什麼地方。”
禦守衛恭敬回禀：“回閣領，據僧人說多數人會去山頂的廟裡求姻緣，這兩具屍體正是從半山腰的石階邊上滑落至此。”
就在這時，一陣驚慌失措的呼喊聲傳來。
一個淨國寺的僧人連滾帶爬地從後山的方向跑來，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了調：
“不好了！不好了——！”
“佛佛像佛像流血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