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着一輛不起眼的青帷小車,悄無聲息地駛出了宮門。
在楚家京郊的祖茔前,蘇月婵揮退了侍衛,讓他們遠遠守着。她獨自一人,走到那冰冷的墓碑前。
沒有哭泣,沒有訴說,她隻是沉默地清理着墳頭的雜草,用袖子一點點擦拭掉墓碑上的積塵。
做完這一切,她才将帶來的祭品——一壺薄酒,幾樣簡單的點心,還有厚厚一沓紙錢——擺放在墓前。
她點燃紙錢。橘黃色的火焰跳躍着,吞噬着黃紙,發出噼啪的輕響,映照着她平靜的臉龐。
“懷瑾。”她終于開口,聲音很輕,被山風吹得有些飄忽,卻清晰地傳入自己的耳中,“我來看你了。”
“害死你的人,我已經替你送走了兩個。蘇逸塵,那個小畜生,死了。他死得很痛苦,算是罪有應得。”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劉震天也已經死了。你在地下應該見到他了吧?就讓他們兩個,在地下跟你賠罪。”
她端起酒壺,将清洌的酒液緩緩傾倒在墓碑前,酒水滲入泥土,很快消失不見。
她沒有害過楚懷瑾,楚懷瑾卻因她而死。她要為他報仇,将所有害死他的人親手埋入地下。她來告訴他,她辦到了!
山風吹過,卷起燃燒的紙灰,打着旋兒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楚懷瑾在回應着她的話。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踏着荒草,一步步走下山坡。
然而,蘇月婵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後不久,不遠處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後,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
确認蘇月婵離開後,他敏捷地消失在密林深處,火速趕回賢妃蘇雲霓那死氣沉沉的宮殿。
“你說什麼?”原本倚在榻上的蘇雲霓,在聽完禀報後,猛地坐直了身體,黯淡的眼中驟然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那光芒混合着狂喜、怨毒和一種近乎瘋狂的算計。
“她去了楚懷瑾的衣冠冢?獨自一人待了那麼久?”蘇雲霓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千真萬确!”死士跪在地上,肯定地回答。
“哈哈哈!”蘇雲霓發出一陣低沉而扭曲的笑聲:“蘇月婵啊蘇月婵!你終于讓我抓到把柄了!”
她臉上最後一絲病容都被一種猙獰的亢奮所取代。
弟弟的死,母親的崩潰,自己的廢腿,所有的仇恨和屈辱在此刻都化作了最惡毒的火焰。
蘇雲霓喃喃自語,眼中閃爍着毒蛇般的光芒:“陛下最是多疑,最是自負,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的女人心裡裝着别人!尤其是一個死人!一個她曾經名正言順的夫君!”
一個帝王發現自己最寵愛的妃子,竟然偷偷跑去祭奠亡夫。
活人永遠無法戰勝的死人的陰影,這将是軒轅昭和蘇月婵之間最不可跨越的鴻溝。
蘇雲霓激動的手指都在發抖:“這是蘇月婵的緻命弱點!是她自己送到我手上的催命符!”
她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死士,聲音因為興奮而變得尖厲:“去,想辦法,拿到一件她遺落在墓前的東西。任何東西。手帕、發簪、哪怕是一縷頭發。我要鐵證如山!”
“奴才遵命!”死士領命,迅速消失在陰影中。
蘇雲霓靠在軟枕上,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陛下啊陛下,我要讓你親眼看看,你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心裡裝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