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景終于閉了口。
長華便笑了,關切道:“阿弟昨夜受涼,該尋此間濟弘師父診一診,開個方子祛祛寒,以免落下什麼症候就不好了,聽到了嗎?”
穆元景又看她一眼,見她目不轉睛地等着回答,便随意地“嗯”了一聲。
甚是敷衍。
長華知他不耐煩,但想到盧貴妃,便又勸道:“莫輕忽,不要仗着年小氣壯便不當回事,需做好預防,将來才不白受罪。”
實則穆元景一來,他那師父便給他例行切脈,确定無事才肯放手,他這大皇姊不知,還啰嗦起來。
穆元景撇了撇嘴:“知道了。”
雖沒說去,卻也沒說不去,長華便點了點頭。
室内忽有響動,長華着急看湯阿姆,轉身要去,忽又記起穆元景,便又頓住身形,擡頭看去。
見對方一臉無所謂,她歉意地笑了笑,轉身進了屋。
兩道影子在夕陽之中拉得老長,本将要交錯,卻又忽然分開。
穆元景擡步離去。
他當然不會去尋濟弘,而是穿過那株開在老臘梅樹旁的月洞門,繞過大雄寶殿,向位于大殿西側的藏經閣行去。
藏經閣地處偏僻,十分清幽,但與穆元景以往來時的情形不同,今日這裡的人卻不少。
其中一胖婦人甚是顯眼,正是之前西陵郡主穆楚憐的人,不單是她,蔣锏等屬于穆楚憐的侍者都在這裡。
除了這一夥人,等在閣外的還有另一群仆婢,她們神色肅穆,人數比蔣锏那邊還要多,卻比蔣锏那邊的規整,兩相一比,堂堂郡主的從人倒似烏合之衆。
實則蔣锏那邊也并非沒有規矩,隻是後者的規矩氣派更勝一籌,倒顯得郡主手下仆婢寒酸。
在大祁,能比皇親貴胄更加尊榮的,不外乎那幾個名門望族——戰功赫赫的皇後母族南陽何氏,綿延百年的琅琊王氏、根深葉茂的陳郡謝氏這些大族家中子弟貴比王侯,穆楚憐之前對王玄思的退讓,正是懾于王玄思琅琊王氏的出身。
不知今日來的,是誰家子弟。
穆元景面色一沉,熟門熟路地來到藏經閣後的牆下,輕巧一提,兩人便如兩片被山風旋起的落葉般,輕飄飄地落在了藏經閣的屋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