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景面色不改,甚至輕笑了一聲:“免禮。”
馮大刀來時本無甚情緒,他是荊州将領,為王府辦事是應當,但此刻被三皇子那雙黑幽幽的眼睛一看,竟憑空生出些心虛來。
“末将此來,一為祭拜,二為公事。”
他起身拱手道:“末将奉荊州刺史府之命,前來捉拿荊州長史盧瀚凝。盧瀚凝侵吞軍饷,共計五萬餘貫,有違律法,罪當嚴懲。此乃其下吏員供述,證據确鑿,還請三殿下行個方便。”
馮大刀說完從懷中取出卷宗,向穆元景雙手奉上。
此言一出,衆皆嘩然。
這馮大刀口中的荊州長史盧瀚凝,正是三皇子的舅家表兄,此刻一同站在這裡的盧氏郎君。
盧氏子任荊州長史一事,衆人大都是知道的,畢竟此前因盧貴妃受寵,連帶盧氏也水漲船高,從一北來落魄士族一躍而成為大祁新貴,比皇後的母家南陽何氏自然是不行,但如今也是世人皆知的望族了。
盧瀚凝作為盧氏大郎,一舉一動備受關注,他年紀輕輕便出任荊州長史,自然也就人盡皆知。
可盧瀚凝為荊州長史有兩年之久,此前從未聽聞有何不妥之處,甚至傳言江夏王甚為器重,曾稱贊盧瀚凝少年老成,行事周到,乃盧氏寶駒,怎忽然就要捉人了?
五萬餘貫,确實不是個小數目,但盧氏大郎能缺錢花?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吧。
風聲嗚咽,陵園之前,一時死寂。
“這話可不興亂說啊!”
一個爽朗的聲音忽然打破了沉寂,身穿麻衣的郎君上前一步,先躬身一禮,才笑道:“馮司馬,瀚凝忝為荊州長史,業有兩年,過手的賬目成百上千,要說有個貫的出入,瀚凝還要自疑,可這數萬貫之巨,是要掉腦袋的事,瀚凝豈會為之?況且軍饷乃是軍中大事,将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我等同侪怎會黑心貪墨他們拿命換來的血汗錢?這還是人嗎?真禽獸也!瀚凝不才,卻恥于為之!這其中必有誤會,瀚凝願随司馬回往刺史府當堂對質,洗脫冤屈。隻是如今貴妃娘娘虞祭未成,還望司馬高擡貴手,容瀚凝奉娘娘虞主歸位,再随司馬啟程,如何?”
盧瀚凝向來笑臉迎人,在荊州兩年,與刺史府諸官員皆有來往,且曾押運糧草,與馮大刀還有些并肩作戰之誼,這一番話說下來,馮大刀就有些動容。
“可是馮某奉命行事,實難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