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景不禁彎了彎唇,此人身手之高出乎意料,他那一箭本是必中的,世上少有人能躲開,可那銀衣人還是跑了,賀劍雖帶人去追,但想來是追不上的,再要抓他恐怕千難萬難,可大皇姊這麼說,他竟覺得很中聽。
“此人亦是箭術高手,對弓弦之聲甚是熟稔,我與他比,不一定赢。”
這話竟有些沮喪,長華忙道:“無妨,三皇弟也不比他差,以後警醒一些便是。”
穆元景點點頭,道:“我送大皇姊去尚園。”
“此地已近尚園,我帶的人不少,自去便可。”長華知道穆元景是擔心她的安危,但委實不必,她若不能自保,還出來作甚?
“你不是要去追穆元崇?快去吧。”長華催道。
“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穆元景不肯松口,長華隻得由他送往尚園。
雖然之後追上穆元崇的可能已經渺茫,但今夜本就錯失了最好的時機,穆元景不覺得他早去一會兒能有什麼改變,反而大皇姊這邊,走這一趟,可确保再無閃失。
長華到達尚園時,各處的火光俱已撲滅,隻有一股股的濃煙與焦糊味在夜色中随風散發。
尚蓮秾與魯青都迎了出來,将長華迎進未被大火燒毀的一間作坊裡,待長華落座,她與魯青便再次叩首,行了大禮。
長華攔:“尚娘子怎又拜?你二人快起來。”
尚蓮秾卻道:“之前叩拜為謝公主出手相救之恩,如今再拜,卻是為謝公主遣人救我母親與弟妹之恩!”
“正是!”那魯青也跟着道:“若無江隊主提早護衛,小人那表弟表妹必将落入水匪之手,此時不知死活。這一拜,小人代他們謝公主救命之恩!”
江廉确是長華所派,今夜也幸虧他提前将人護到後山,但長華卻不能居功。
“出力的是江隊主,尚娘子與魯郎君要謝,便去謝他,我不過說了一句話,實當不得二位如此大禮。”
尚蓮秾笑一笑,道:“民女已謝過江隊主,不過他受了傷昏迷,暫未醒來。”說到這裡,她轉向魯青,道:“表兄,煩你代我走一趟,看看江隊主那裡如何了。”
魯青自然毫無異議,應了一聲便去了。
待他離去,尚蓮秾才轉向長華,再次拜了下去。
“昨夜不識公主,怠慢之處,望公主恕罪。”
“尚家阿姊多禮了。”長華将人扶起,笑道:“昨夜事出有因,況阿姊還幫了我,我倒是要謝阿姊的。”
尚蓮秾不意大公主如此親近,雖然論起來,她與大公主确實沾着親——她的嬸母,也就是如今的罪臣尚毅卿之妻,與大公主之母陸淑媛乃是同族姊妹,之前大公主的阿姆能求到她這裡,亦是因了這層關系。但這算什麼,大公主乃是皇女,肯正眼看自己已是禮遇,竟還喚阿姊,她如何擔待得起?
“公主折煞民女,民女出身卑微,怎堪公主如此厚待?且且奴家有罪,未經公主允許便擅自複制連弩,公主如何責罰,民女都甘願承受。”
尚蓮秾再次跪倒在地。
長華早便疑心那水匪與曹锟争奪的連弩便是自己手上的這種,畢竟她這一把便是尚蓮秾之父尚毅臣所造,尚毅臣手中留有圖樣,被尚蓮秾看到再造出來是極有可能的事,隻沒料到尚蓮秾承認的這麼快。
看着伏在地上的女郎背影,單薄纖弱,長華心中憐惜,笑道:“能做出來是你的能耐,且當年令尊打造這件兵器之時對圖樣多有改善,如今這圖樣也不全算是我的了,你拿來用,也沒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