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1頁)

荊州,江夏王府。

一縷香煙從青黃釉面的博山爐中徐徐噴出,将煙霧之後的人影照得朦胧模糊。

江夏王穆延德看着手中的兩封信件,沉默了起來。

馮大刀跪在他面前,“咚咚”地叩首:“都怪末将粗疏,之前大王不在府中,那主簿李年說軍饷不對,告到世子面前,世子叫人查,功曹竟推到盧長史身上,因他有證據,世子便叫末将往經山去捉人,末将見世子有大王手書,便依世子行事,孰料孰料世子的外家顧氏會出此變故,牽連世子至今末将亦是護衛不力,還請大王降罪。”

穆延德看着跪在面前的屬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馮大刀是他心腹大将,一向得他看重,他把此人放在司馬這個僅次于刺史的位置上,是叫他做好荊州防務,替他看好家門的,不想馮大刀曾經忠勇,如今卻也有了小心思——馮大刀的女兒已到待嫁之年,王妃頗喜愛,近來常常叫她相伴,馮大刀能如此聽阿崇那個逆子的話,想來與此有關。

且事到如今,馮大刀還在替那逆子開脫,說什麼牽連,穆延德又不是傻子,事已至此,他怎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分明是他那失心瘋了的逆子要向太子邀功,便想了誣陷盧瀚凝這麼一個馊主意去踩三皇子的臉。

可三皇子那是好惹的嗎?

從前三皇子不顯山不露水,若無盧貴妃之死,世人也隻當這位皇子亦是個平庸之輩。

可貴妃一死他便鋒芒畢露,顯陽殿也敢闖,皇後宮人也敢殺,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三皇子有的是傲氣和血性,隻是以前不表露而已。且觀他行事,看似癫狂沖動,細究起來卻是至純至孝,就連穆延德甫得消息,也不禁歎息了一回。

所以太子遣使來暗示盧瀚凝貪墨之時,穆延德并未回應,不想阿崇這個蠢貨竟敢背着他應下這等無良之事。

那樣一個小小年紀便知藏拙,甚至能騙過天下人的皇子,豈是阿崇這個蠢材能折辱?阿崇叫馮大刀去妃陵捉人,果然被擋在了外面,連妃陵的門都沒能進去!

這不是自讨沒趣是什麼?

然後顧氏便出了事

即便穆延德現在都沒得到三皇子動手的證據,但這個節骨眼上,出手覆滅顧氏的除了穆元景還能有誰?張椒老匹夫不過是個隻知明哲保身的縮頭烏龜,這回卻如此強硬,很難叫人相信他隻是在為兄弟出頭。

二皇子穆元光看似精明,實際卻是個有膽無心,自以為是的草包,也不可能做得這般滴水不漏。

必是三皇子。

可叫穆延德奇怪的是,他竟找不到一點三皇子勾連張氏的痕迹。

張氏揭發顧晖之勾連水匪一事,将個釜底抽薪圍魏救趙用得爐火純青,這般手筆,真是漂亮至極。

若非三皇子,便隻能是何氏大郎何琇——之前他已得消息,阿崇與何琇争過一處打鐵的作坊,因此結怨也說不準。

隻有他那逆子,蠢不可言,已然貴為親王世子,隻要安分守己便是享不盡的富貴,偏去摻和皇子之間的事,又同顧氏做那等後患無窮的惡行,還被人拿住了證據穆延德想想都覺得頭要裂開。

他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兒子!

“大王,世子雖有過,畢竟是我江夏王府的世子,總不能叫他一直陷在泥淖,大王”馮大刀小心地觑着穆延德的臉色,試探道:“不如,我們先應了信中人所請,将那匪首拿在手裡,免得他信口雌黃,再壞世子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