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咳了起來,卻笑着擺手:“又不是什麼大病咳咳何須如此?阿弟盡管放心,我喝了濟弘的藥,保管很快便好。”
濟弘确實妙手,醫術盡得師父真傳,穆元景是放心的,隻是阿姊這次犯病犯得莫名,不免叫他擔憂。
穆元景所慮,乃是長華之前重病之後又是入水又是奔波,身體虧損不得調養,内裡空虛留了後遺症,且咳疾雖小卻是難纏,不禁又叮囑了一番。
“阿姊不要輕忽,我曾伴師父下山為人看病,見過昂藏壯漢輕忽咳疾最後吃了大虧的例子。藥石不過佐助,元氣旺盛方能百邪不侵,阿姊必得當心。”
這話何其體貼,長華聽得咳嗽都顧不得,隻笑道:“阿弟咳咳越發長進了,咳咳”
穆元景蹙眉歎口氣,一手輕拍長華背脊幫她順氣,一手提了一旁暖爐中煨着的陶壺,傾了一杯熱茶拿在手中,湊到了面靥微紅的女郎的唇邊。
湯阿姆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番姊弟和睦的景象,她隻覺不該打擾,卻不敢耽擱,上前道:“公主,殿下,祝陵令來了——”
穆元景奉旨守孝,這一趟自是偷偷來的,當然不便與祝陵令相見,長華便打算叫他進内寝避一避。
穆元景卻愣了一下,搖頭道:“我該走了,改日再來看阿姊。”
長華忙道:“不必!近來何琇盯上了你,你切勿來回跑,有事叫人來傳個消息就是了,别叫他抓了把柄,反倒麻煩。”
穆元景不置可否,隻飛快去了,之後祝陵令便到了靜齋。
他來也是探長華的病情,得知她服了藥并無大礙,便告辭離去,不過此後長華常去尋祝陵令弈棋品茶,祝陵令也不拒她,倒叫她消磨了不少時光。
這般一連數日,時間一晃便到了月底,長華的生辰便到了。
她生于向朔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如今已是向朔十七年,過了這個生辰,長華便十七歲了。
雖然病中的夢裡她隻覺歲月悠長經曆良多,但醒來卻仍是未過過十七歲生辰的少年女郎,又是一年降誕日,生她之人卻早已芳魂渺渺,叫她的感恩無處傾訴,長華不覺欣喜,隻覺寂寥。
好在湯阿姆并饴露等人已經回來了,皇陵之中雖肅穆,但靜齋裡卻有了些鮮悅之色。
湯阿姆為首,衆人依次送上生辰禮,或是衣衫,或是鞋襪,或是糕點不一而足,偏這一日尚蓮秾與杜夫人不約而同也送了東西來,尚蓮秾送的是五把新鮮出爐的鵲歸刀,杜夫人送來的是剛剛制好的腳踏船的船模,都是叫長華愛不釋手的好物,二人雖不知長華生辰,并非為送賀禮,但也算是錦上添花,來得及時。
祝陵令更是破天荒地送了長華一副翡翠棋,算是出了血本,長華毫不客氣地收了,看着祝陵令心疼的模樣,不禁道:“一副棋而已,陵令大人何必如此?将來你過壽,我送你更好的便是。”
除了這些生辰禮,還有建康宮中送來的賀禮,仍是往年的樣式,金十兩,銀百兩,衣裙兩套,錦緞各五匹,香爐一隻,點心兩匣,此前還有盧貴妃使人單送的各色禮物,今年自也沒了。
倒是舅家陸氏派人送了生辰禮,乃是玉簪玉飾并金銀首飾十件,素色細布十匹,瓷器一套,銅鏡一面,大毛鬥篷兩件,暖爐兩個,筆墨紙硯一套,倒是比往年多出不少,且金銀玉飾的款式素淨,俱是長華立時可以戴用的,細布亦然,其餘諸物都是長華常用之物,可見陸氏之用心。
湯阿姆叫長華一一看過,這才收了起來。
受過衆人祝賀,隻等吃了壽面,長華的這個生辰就算是過完了。
雖簡單至極,但已是數年來最為熱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