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上的生機,終究是藏不住的,一如黑夜裡的火光。
第三天黃昏,莊園外來了不速之客。
幾戶拖家帶口、面有菜色的流民,被“稷下”牌匾和若有若無的粥香勾住了魂,卻隻敢遠遠望着,喉頭滾動。
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被推舉出來,顫巍巍上前幾步,離着老遠便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他身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被風吹倒的麥子,黑壓壓跪倒一片。
“求先生發發慈悲,給口吃的吧!”
“我們我們不白吃!我們給您做牛做馬,當豬當狗!”
張氏心軟,端着一盆米湯水的手停在半空。
江源從屋裡走出,看着地上瘦骨嶙峋的人,看着孩子們眼中混雜着畏懼、麻木與野獸般的渴望。
接納,意味着要消耗更多的糧食,引來更多的觊觎,是麻煩。
拒絕,他們這些人,大概率活不過今晚的霜凍,是罪過。
“都起來。”
江源的聲音很平靜,不帶喜怒。
流民不敢動,額頭死死抵着泥地。
“我這裡,不養閑人,也不養爺。”
江源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想活命,就用手來換。”
“能做工的,有飯吃,有屋住。”
“家裡的老人孩子,隻要有一個壯勞力下地幹活,就也能分到一碗不至于餓死的稀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擡起的、錯愕的臉。
“我不要你們的膝蓋。”
“我要你們的這雙手。”
“張嫂子。”
“在,先生!”
張氏猛然回神。
“你來登記。姓名,來處,能做什麼。然後分派活計。”
江源的目光最後落在所有人身上,平靜中透出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