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左侍郎錢嵩,背負着雙手,邁着四平八穩的官步,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他身後跟着幾名神情倨傲的老官吏,看向沈卓的眼神裡,毫不掩飾地充滿了審視與不屑。
“噼裡啪啦”的算盤聲,在錢嵩出現的刹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瞬間稀疏,直至沉寂。
錢嵩的目光輕蔑地掃過那張被朱筆畫得縱橫交錯的地圖,嘴角勾起一抹濃重的譏諷。
“掘地三尺,以禽為兵?哼,粗鄙不堪,毫無章法!”
他搖頭晃腦,仿佛在點評一出鄉野鬧劇。
“簡直是将朝廷政令,當成了鄉野村夫的胡鬧!”
沈卓眉頭緊鎖,但還是依足了禮數,躬身行禮:“下官參見侍郎大人。軍情如火,事急從權,顧不得許多體面了。”
“體面?”
錢嵩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尖利刺耳。
“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麼?禮義廉恥四個字,沈主事可還認得?!”
“你代表的是我大玥朝廷的顔面!如此粗鄙之策,若是傳揚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我大玥朝中無人,盡是些沐猴而冠之輩?!”
他根本不給沈卓任何辯解的機會,疾言厲色,如連珠炮般發難。
随即,他從寬大的袖袍中抽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文書,手腕一抖,直接甩在沈卓的面前。
“陛下有旨,北方災情刻不容緩,需遣一得力幹員,親赴前線,總攬全局。”
錢嵩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卓,字字如刀。
“本官思來想去,滿朝文武,再沒有比你沈主事更‘得力’的了。”
“你不是愛治蝗嗎?好啊,本官,就讓你治個夠!”
“即刻啟程,去懷州當你的‘治蝗總管’吧!什麼時候蝗災平了,什麼時候再給本官滾回京城!”
此言一出,滿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