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着内室傳來的壓抑哭泣與醫士驚慌失措的低語,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扶着冰冷的廊柱,緩緩滑落在地。
完了。
徹底完了。
他知道,從今日起,吏部尚書府不再是權力的象征。
它成了一座笑話的豐碑。
那個關于他女兒“福運錦鯉”的祥瑞傳說,此刻正以一種荒誕而血腥的新版本,在京城每一個茶樓、酒肆、高門府邸内,被當成最精彩的段子,瘋狂流傳。
福運錦呈?
不。
是招來血災的掃把星!
養心殿内,溫暖如春。
龍涎香的煙氣筆直升騰,在空氣中彌散開令人心安的帝王氣息。
何歲已換下那身沾染了法會塵嚣的玄色龍袍,一襲寬松的明黃常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閑适。
他坐在禦案後,用一方潔白絲帕,慢條斯理地,一根一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仿佛剛剛親手導演的那場血腥鬧劇,隻是一場無足輕重的皮影戲。
【啧,這柳家也是頭鐵,都什麼年代了,還玩白狐報恩的老梗。】
何歲心中暗自吐槽。
【劇本老套不說,演員也不專業,那狐狸的演技,還沒天策衛的獵犬好。】
【不過,效果拔群。這一波下去,朕的後宮選秀名單,應該能清淨不少。】
殿門外,内侍總管小安子垂手而立,身形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恭謹,連呼吸都藏了起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溫暖如春的養心殿,與外面那個因感業寺血案而風聲鶴唳的京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個是執棋者的棋盤。
另一個,是棋盤上被随意碾碎的棋子。
何歲的動作停下,絲帕被随手放在一旁。
他目光平靜地看向眼前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