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前,禦座之側。
何歲目光淡漠地掃過身旁臉色鐵青如鐵,嘴唇緊抿的李太後,聲音聽不出喜怒。
“母後為兒臣選後,辛苦了。”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诮,像一根微不可查的冰針,輕輕刺入李太後的耳膜。
“隻是,母後一片慈心,似乎被某些宵小之輩,當成了登天的階梯。”
李太後的身子,幾不可察地一顫,保養得宜的臉上,血色褪盡。
夜風凄冷,吹不散漢白玉廣場上那股名為“鬧劇”的餘溫。
宴席的殘骸,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個被無情戳破的華美泡影,狼藉而蕭索。
蘇巧巧被兩名内侍太監一左一右地“架”着。
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押送。
她走在冰冷死寂的宮道上。
不久之前,她還在這條路上款款而行,每一步都預演着母儀天下的榮光。
此刻,她卻像一頭被剝去華麗皮毛,即将送入屠宰場的獻祭品。
宮裝上,那碗“龍鳳和鳴湯”的污漬已經半幹,粘稠地貼着肌膚,像一塊永遠無法擺脫的恥辱烙印,散發着馊敗的氣味。
她整個人都已麻木。
大腦空洞,感官封閉,聽不見風聲,也感覺不到腳下石闆的堅硬。
前方,禦書房的燈火亮着。
在沉沉的夜幕裡,那溫暖的明黃光暈,此刻卻像一頭洪荒巨獸張開的巨口,散發着擇人而噬的冰冷氣息,靜靜等待着她的投入。
她被帶了進去。
然後,被毫不留情地按倒在地,膝蓋與堅硬的金磚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室内,上好的龍涎香,味道沉靜得令人窒息。
那個主宰着整個大玥王朝的年輕帝王,正端坐于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之後。
何歲沒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