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真正的,不見血的戰争,已經打響。
而一場即将到來的,血流成河的清算,也拉開了序幕。
揚州,瘦西湖畔,孫府。
今日的孫府,沒有挂白,反而張燈結彩,一場隐秘的夜宴,正在後院最深處的暖閣中,進行到了酣處。
這裡是前朝一位親王的外宅,亭台水榭,曲徑通明,一步一景,皆是風雅。
閣内,江南最大的幾位鹽商巨頭,正圍着一張紫檀木的八仙桌,推杯換盞。
坐在主位的,是揚州鹽商總會的新任會長,錢四海的族弟,錢萬裡。
他端着一隻成化鬥彩的雞缸杯,臉上滿是醉意,眼神卻精明得沒有半分渾濁。
“諸位,這杯酒,我們當敬孫大人!”
錢萬裡将杯中琥珀色的瓊漿一飲而盡。
“孫大人高義!他以一己之身,為我等江南同道,斬斷了那條來自京城的追魂索!”
“好!敬孫大人!”
一名滿身綢緞,胖得像個肉球的鹽商,大笑着附和。
“孫大人這一去,死得幹淨,死得利落!那封絕筆信,寫得更是滴水不漏,将所有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如今,線斷了!那個姓沈的戶部瘋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對着一具屍體幹瞪眼!”
另一位看似文雅,實則眼中藏着狠戾的鹽商,輕搖折扇。
“我早就說過,北邊那群人,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那個什麼‘文伐’,更是可笑至極!”
“他們以為,靠着幾個腐儒,一個黃口小兒,就能動搖我江南的根基?癡人說夢!”
閣樓内,頓時響起一片自得的哄笑聲,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對北地朝廷深入骨髓的蔑視。
在他們看來,孫承恩的死,不是結束,而是勝利的号角。
隻要舍得割肉,就沒有什麼是錢解決不了的。
一個四品官,不過是他們豢養的衆多看門狗裡,比較貴的一條罷了。
如今狗死了,麻煩也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