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武咬着牙,沉沉地歎了口氣。
李錦從旁拿出一隻小盞,親自倒了一杯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将那隻常年做腳夫而扭曲變形的手握起,把那杯水,放進了夏小武的手心裡。
水面上的倒影上,夏小武驚訝地看着李錦的面龐,眼眶一酸,将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今年年關剛過,她突然到京城來了。”夏小武笑起,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她想來給我尋一門親事,說一個好媳婦。”
“她她想早點抱上孫子”夏小武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我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她。”他搖着頭,嗚嗚囔囔道。
“我以前和她說,京城嘉惠坊的夏府就是我的家,跟她說我産業很大,白日不會在家。但其實”說到這,他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半晌都發不出聲音來。
夏小武坐在那裡,仿佛失了魂。
李錦知道卡住他的是什麼東西。
是他曾經有過的那些輝煌,是記憶中,那個真的發奮努力的過的自己。
是不甘,是被現實一次一次打倒的怨念。
那日,沈文将夏小武的消息交到李錦手裡的時候,上面所寫内容,十分震撼。
“您都想不到,這居然隻是個腳夫!”沈文樂呵呵地看着他,期待着李錦面頰上會露出些許精彩紛呈的神情。
可等了許久,李錦依然是李錦,他淡笑不語,絲毫不見波瀾。
紙上,初到京城時,那個意氣風發,敢闖敢拼的夏小武,和現在眼前這個蓬頭垢面,兩眼無光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不是沒有學識,他讀書十年,在京城的第一份工,便是在蒙學館教小娃識字。
當時,左鄰右舍尊稱他“夏先生”。
原本,這應該是一條雖然坎坷,但向着光明的坦途。
但不知為何,夏小武走着走着,就走上了貪财好色,好吃懶做的歪路。
為了來錢快,他開始賭。
賭赢了就在煙花巷裡揮金如土,賭輸了就坑蒙拐騙,找有錢人家的小姐賣慘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