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赢了就在煙花巷裡揮金如土,賭輸了就坑蒙拐騙,找有錢人家的小姐賣慘借錢。
輸的窟窿越來越大,借的錢越來越多。
直到過年,京城小姐們之間互相走動,被人提起,夏小武才東窗事發,再也要不到一個銅闆。
他丢了蒙學館的生計,迫不得已,又背着高利貸的他,隻能做起了腳夫。
李錦原以為,夏小武做腳夫隻是為了躲債,但現在看來,其實還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躲那不遠千裡而來,以為他飛黃騰達了的親生母親。
這些話,自李錦口中緩緩而出的時候,夏小武不喜不悲,不見驚訝。
他認了。
“那晚上,我的謊言被我娘發現了。”夏小武說,“她知道了我不是夏府的當家,就跟我鬧起來了。”
“說什麼白養了我,說什麼我竟如此不堪,說什麼如今境地都是我的錯,她不活了之類”夏小武的聲音漸漸小了,“她到屋子裡,拿出一根繩子纏在自己的脖子上,雙手扯着繩子頭,咄咄逼人地說她不活了,已經沒臉了,活不成了。”
說到這,夏小武雙唇緊抿,深吸了一口氣,過了許久才繼續說:“我當時氣壞了,這麼多年不被理解的心酸,一股腦都湧了上來。”
“都是她的錯,我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她的錯!”夏小武抱頭蜷縮在那,仿佛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回憶着。
“這麼多年!我什麼事情都得按照她的步調來,必須達到她想要的模樣,否則我就是不孝的!”
“她供我讀書,我很感激她,但我要是不能入朝做官,就是我不孝。”
“她讓我結交富豪家的姑娘,我若是不是将人娶回家,就是我不孝。”
“她喜歡吃冬葵,我喜歡吃河魚,我吃魚便是不孝。”
“隻要不是她想的那樣,隻要沒有達到她的要求,我就是不孝。”
夏小武哭着吼了出來,“她的眼裡,非黑即白啊!”
“從來都是她要我如何,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我希望如何!我希望怎樣!我的生活,為什麼需要她來告訴我應該怎麼樣?!”
夏小武渾身顫抖,怒目圓睜,淚如雨下:“所以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就那麼伸出了手,就那樣、就那樣”
他伏在地上,呼嚎哭喊,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