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就說好了。”瞧着李錦有些懊惱的樣子,宋甄努力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幫聖上締造你的宏圖偉業,送大魏到太平盛世的巅峰。”
他笑容依舊:“聖上在我死後,挫骨揚灰,以慰藉那些年,被我卷入那場争鬥裡的無辜亡魂。”
“可!”李錦還想再說什麼。
宋甄卻搖了搖頭:“臣多活了四十多年,能親眼見證今日,知足了。”
夜風寒涼,屋内雖燃着炭火,坐在床上,披着厚厚的狐裘,宋甄卻仍覺得陰冷刺骨。
“您還記得那一天麼?”他靠在床頭,忽然問道,“能再給臣,講一遍麼?”
李錦望向他,瞧着宋甄那張泛起死氣的面頰,雙唇微微顫抖。
他知道宋甄問的是,何琳死的那一天。
那天,作為欽點的巡按,宋甄在江南推行新政,改革賦稅。
在何琳人生的最後一程,他沒能趕回來,便成了此後十年宋甄巨大的心結。
李錦垂眸,思量了片刻,從來都對這件事避而不談的他,竟緩緩開口,将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其實,當年巡按一事,你并非最佳人選。”他說,“是何琳入宮,求着舒兒,讓她說服朕,差遣你親自去的。”
這點,宋甄想到了。
“她那時,身子已經”李錦頓了頓,不知要如何往下說。
自生下二女兒,何琳的身子便每況愈下。
江湖兒女,就算之後隐姓埋名,放下了手裡的雙刀,但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舊傷痛,随着年齡的增長,越發的令她疼痛難忍。
很多年的時間裡,宋甄帶着她求醫問藥,日日為她按壓穴位,她卻怕他耽誤公事,總是強撐一副不要緊的模樣。
巡按一事,離行之前,李錦專門叮囑,早點回來,大不了下次再去。
可宋甄當時沒想太多。
他怎麼會想到,何琳已經病入五髒六腑,支開他,讓他去江南,不過隻是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痛苦的模樣。
“她為了不讓我們告訴你,想盡了法子。”李錦輕笑,“丞相夫人一輩子隻算計了你一次,便是這一次。”
宋甄聞言,輕笑一聲。
“舒兒也好,太醫也罷,朕廣聘天下名醫,卻都隻搖了搖頭,說回天無力。”
“為了不讓你擔憂,她那時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讓舒兒答應她,倘若她撐不到你回來,千萬不要讓你瞧見她死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