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她就直說,沒碰她就好好解釋,你們這樣像什麼樣子?”
話落,白若瑾氣呼呼地道:“我碰了,我就碰了。我不止碰了,我還”
“啪”從素紗帳了扔出來的枕頭,不偏不倚,就砸在了白若瑾的臉上。
然後那道沙啞的女聲窘迫道:“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睡糊塗了,江二叔都不跟我計較,偏偏你跟我較真?還揪着不放!”
少女嬌嗔的聲音,像極了暮春時初開的杜鵑花,迎着寒風卻依舊顯得那麼明豔動人。
可白若瑾卻隻覺得久遠,久遠到讓他生出幾分恍惚。曾幾何時龐嘉雯都是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而那時,他曾以為龐嘉雯一輩子都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嗔怒,卻并非是真的生氣!仿佛是另外一種撒嬌,一種專屬于龐嘉雯依戀他的證據!
他捏着那個溫熱的枕頭,上面有一片都是濕的。沒有了熏籠的房間寒氣肆意流竄,枕頭也冷得快,濕透那一片觸手即涼。
白若瑾隻覺得自己喉嚨酸澀,明明渾身都冷,心卻仿佛餘溫猶在,也不知還能撐多久?他看着素紗帳,迫切地想知道龐嘉雯要不要趁機和解?于是他明知道龐嘉雯看不見,卻還是固執地不肯眨眼,聲音似從前那般回怼道:“你以為還是從前嗎?你做錯了事胡攪蠻纏我就會原諒你?龐嘉雯,你好好想一想,你誤會我的何止這一樁?”
“嘶啦”一聲,剛換上不久的素紗帳被龐嘉雯一把扯落。她躺在床上,隻露出一顆腦袋,然而目光卻前所未有地犀利。
“你說的對,已經不是從前了。”
“既是怕我死在這裡髒了地方,那你現在可以走了。不過我告訴你,現在這裡是龐家的宅子,姓龐。”
“所以,我不追究你翻牆入院的罪過,你也繞過我胡言亂語的猜測,我們兩清可好?”
那從前呢?從前你待我那般究竟算什麼?
我是做錯了什麼讓你這般決絕,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白若瑾紅着一雙眼睛,血色的瞳孔裡風雲驟起,突生一股就此了斷的戾氣。可他又狠不下心,因此渾身顫栗着,看起來像是壓抑到了極緻。
江懷看了看氣得雙目噴火卻沒跳起來反駁的外甥,又看了看龐嘉雯恨不得一刀兩斷的冷漠,突然間覺得自己老了!
多少年了?他沒有見人這樣吵過架!
尤其是,這兩人之間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江懷雖說不是過來人,但也明白像這樣露骨地指責和憤然地決裂,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于是他往白若瑾的身邊靠了靠,輕咳一聲道:“反正她也沒事了,不如我們先回去?”
白若瑾站在那裡,身體一動不動!
如果這就是試探的結果,那他認了。隻是到底憤憤不平,沖撞而來的情緒讓他血氣上湧,恨不能沖上前去質問龐嘉雯,是不是真的這般厭惡他?
可他到底保住了最後的尊嚴,一個人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然後冷冷地朝龐嘉雯看過去,譏諷道:“很好!”
非常好!
再好不過了!
龐嘉雯,你給我記着!
白若瑾想着,立即轉頭。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身上的大氅甩出好大的弧度,眼淚也是,都沒能落在他的臉上,也沒讓龐嘉雯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