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總管在軍營裡曆練過,回去以後就查了那房間裡的香爐和熏籠,找了相熟的大夫辨認,得知是有人下了藥的。
偏又那麼巧,如意竟然破天荒地拉肚子,而且病情來勢洶洶。
嚴總管把事情串一串就知道徐連為什麼會受傷,董氏為什麼被李老夫人呵斥,而自家小姐又為什麼會被李老夫人出面接到了成國公府來?
這些年他一直守在大玉胡同,小姐很乖,甚少出府來面見他們。久而久之,他們便以為永甯侯府的人對小姐是極好的,否則小姐早就找他們訴苦了。
可不曾想,他們還是疏忽了。
尤其是他,簡直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白白讓小姐遭了算計。
龐嘉雯出來的時候,嚴總管已經跪了兩刻鐘了。如意身體還沒恢複,汗漬和雨水都分不清,隻是覺得渾身難受。
龐嘉雯讓人給他們撐着傘,先是把如意拉起來交給袁嬷嬷,随後才對嚴總管道:“嚴叔别自責了,所幸我并無大礙。隻是眼下有一件事需要嚴叔幫忙。”
嚴總管連忙道:“小姐吩咐便是,不要同老奴客氣。”
龐嘉雯道:“嚴叔可有提前派人來成國公府報信?”
嚴總管道:“老奴深知愧對小姐,哪裡還有臉先叫人來報信?”
龐嘉雯一聽,臉色忽而凝重。隻見她先轉身對袁嬷嬷道:“還請嬷嬷帶如意先回海棠閣換身衣裳,我随後就來。”
袁嬷嬷知道她要去處理門房那個人,擔心道:“我還是留下來吧。”
龐嘉雯道:“嬷嬷别擔心,再說了,你也該回去報個信才是。”
袁嬷嬷聽了,隻好扶着如意先回去。
龐嘉雯打着傘,遣退了身邊跟着的小丫鬟,帶着嚴總管往成國公府的門房去。
路上,龐嘉雯将那人冒充龐家下人的事情說了,嚴總管義憤填膺道:“别讓我知道是永甯侯府的人,否則我定要打斷他的腿。”
龐嘉雯道:“大過年的,别在成國公府内動粗。我就在路邊等着,嚴叔把人抓出來再說。”
嚴總管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氣憤難耐,已經打定主意要給那人好看。
成國公府外挂着長長的幾串大紅燈籠,照得青磚鋪平的地面亮堂堂的。
不遠處,值守的小厮們站得筆直筆直的,紅彤彤的光照耀在他們的身上,一個個看起來又精神又喜氣,着時添了些過新年的氣氛。
龐嘉雯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裡,撐着的傘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想着别真是永甯侯府的人。
結果嚴總管抓着那人的手腕拽出來,明亮的燈光下,龐嘉雯一眼就認出來了。
竟然是徐連!
龐嘉雯的瞳孔緊縮了一下,胸腔裡泛起了絲絲涼氣,他怎麼還敢來?
嚴總管把人捉到龐嘉雯的面前來,朝他的後腳一踹,便将徐連踹跪在龐嘉雯的面前。
龐嘉雯的傘微微傾斜,不是為了給徐連遮風擋雨,而是擋住那些企圖窺探的目光。
徐連的額頭上包着厚厚的紗布,因為被雨水打濕,血水浸染,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仰着頭看着龐嘉雯,她靜靜地凝望着他,眼中沒有厭惡也沒有憎恨,平靜得像是一汪深潭。他有些慌了,伸手去拽龐嘉雯的袖子。
龐嘉雯厭惡地往後退,徐連很快就置身在雨水中,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可他顧不得擦拭,連忙往前傾道:“嘉雯,你救救金寶吧,他被祖母打得下不了床,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