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錢當着米豔青和葛大娘的面數了一遍又一遍,動作慢又精細,數得米豔青額頭直抽抽,“你要數到什麼時候,難道區區五十兩還怕我們坑你。”
“怕,對你們來說隻是五十兩,對我們來說,那可是好幾年的用度。”她數了兩遍,給娘數了一遍,數是對的,她剛來這世道,對銀錢還不是那麼敏感,“好了。”她爽快的按下手印,将契約交給他們一份,她留了一份。
“走。”米豔青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轉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清秋望着自家娘,“好歹也是訂親,難道就沒有信物一類的?”
“沒有。”米豔青臉色不豫。
“有。”木大娘當下掏出半塊色澤不怎麼高亮的玉牌,是當年訂親之時買的,一人一半,不貴,也就一兩銀子,一家半塊就是半兩,“我一直留着,再窮再苦也沒有當掉。”她辛苦保存着,守護着的,這半塊玉牌就是女兒的未來。
米豔青遲疑了一下,而後快速從袖袋中掏出另半塊,合成一塊,“給你們,從今往後,再無所葛。”話落,帶着葛大娘和丫環風一般的走了,仿佛身後有鬼在追一般。
兩塊玉牌在木大娘的手裡合成了一塊,如今玉牌是合了,可女兒的親事散了,好好的一門親事啊,以現在木家的家境,當真再也說不下像劉家那樣的人家。
女人的一生,嫁人便是第二次生命,嫁得不好,便須得苦上一輩子。
她默默的落下淚。
清秋看着揪心,扯過袖子蓋住手背,替娘親擦掉臉上的淚。
“娘,莫哭,劉家終歸不是好歸宿,舍了也不可惜,瞧他們一心一意攀高枝,品性不好的人家,我也不稀罕。”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娘,你該替我高興,瞧瞧——。”她晃了晃手上的銀錢,“這些錢足夠我們穩穩的過上兩年了,明日咱們一同到鎮上采買些過冬的食物和衣被,日子總是會好起來的。”
木大娘擦幹了淚,強打起精神。
錢是有了,可會用完的,他們壓根就沒有生錢之道,一旦用完,還是要過回苦日子的,以往還有些盼頭,盼着清秋嫁人也就好了,至少她和她婆家能幫着管管她弟妹,能幫扶着将錦言和冬望養大她就是死了也無憾。
可現在——
“娘,人活着就該笑,不能常掉淚,人常說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太差,愛哭的人總會把福氣哭跑,咱們要帶着希望,今天已經比昨天過得好。”有她在,絕對不會讓娘和弟妹難過的。
木大娘聽得直點頭,女兒說得沒錯,她現在是一家之主,她不能認輸,她若是倒了,三個兒女可如何是好。
一家人開心的圍着火,商量着明日到鎮上去采買些什麼。
木家門外,一抹身影靠牆聽了許久。
久久之後,才映着淡淡月色鬼鬼崇崇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