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媽媽說道:“大将軍公事繁忙,今兒去葉家耽誤了一整天,明兒還得出京替陛下跑差事,老夫人哪裡舍得将軍如此奔波,早早就讓他回去歇息了。”
江碧桐眼眸閃閃,沒多說什麼。
太陽此刻就快要落下,西面的天際紅彤彤一片,映的院牆像撲了一層粉。
她跟在卞媽媽身後,跨入了榮壽堂的院子。
江老夫人身穿墨藍色繡八團花的對襟衫子,坐在正首端着一盞茶,細細将江碧桐上下打量了個仔細,才幽幽說道:“一整天不見你們父女人影兒,回到家也是先往怡華苑鑽,這會兒終于擠出閑工夫來看我了?”
江碧桐嘴角微抽:“母親有疾在身,做女兒的應當時常去看望。且祖母身子一向硬朗,盡孝也輪不着孫女打頭陣。”
“你這丫頭,說的是什麼話?”江老夫人不悅的皺起眉頭:“難道我瞧着沒什麼毛病,你就不來請安過問了?我看你是到了年紀越來越回去了,早晨時你二姐姐和四姐姐過來又是端茶又是捶腿的,那會兒你在哪?罷了,我也不與你争論這些,我隻問你,今兒順天府的人把你姨母帶走,是所為何事!”
從進榮壽堂起,江碧桐就是站着的,江老夫人出口的話不是怪罪就是譏諷,連個座位都不給,如今又堂而皇之的過問起了親家的隐秘。
江碧桐面色淡淡,清楚江老夫人定然有她的消息來路。
“外祖家的事,說出來與孫女沒多大關系,自然也不會叫孫女多打聽什麼,一群長輩在場,孫女也不能随口問不是?”
“這話若是說給你父親或是你母親,他們一準兒會信。”江老夫人頓了頓,眯起眼睛看着江碧桐:“但我不信。”
這内宅裡的女人,心裡都長滿了鈎子,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與之相處都一定要加倍小心,不然很容易被繞上。
江碧桐神情從容,語氣平和道:“祖母和母親從小就對孫女的教養一事萬分上心,所以想必您也明白,外祖家的事無論孫女站在什麼立場,都是無權過問的,孫女趕上姨母惹了外祖母不高興,由順天府尹帶走調查,隻是碰巧而已,難道祖母還以為會有什麼緣由?”
江老夫人被這長相嬌俏的孫女怼的沒了話說,氣的捏緊了手裡的茶盞,氣呼呼道:“得了,你下去吧,沒得說出些什麼讓我堵心!”
“祖母近日想來是睡眠欠佳,眼下烏青有些重,還請祖母保重身體,孫女告退。”
她可沒有那心思與江老夫人糾纏,有這閑工夫坐在蔻香園院子裡嘗些美味不好嗎?
至于裝孝順的事,當然有那兩位好姐姐替她代勞。
目送孫女離開,江老夫人隻覺得胸口梗着一口氣。她可不相信沒什麼大事葉老夫人會不要臉面的找順天府尹上門,葉姨母得犯多大個錯,能把順天府的肖府尹都招來了?
要知道在葉家那種看臉面名聲的書香門第裡,最忌諱的就是發生這種事,無論自家人犯了多大的錯,他們都願意關上門來處置,今兒這一出,倒是讓江老夫人看不懂了。
回頭她又吩咐卞媽媽,以關心親家身體為由,到江堯那兒詢問了一下葉家的事,結果江堯的話很幹脆:“葉姨妹偷了葉家的傳家寶,還死活不肯交出來,嶽母一氣之下就找肖府尹過來了,估計是想吓唬吓唬她。”
回到蔻香園,江碧桐暫時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吩咐降香道:“今兒想吃點開胃的,最好辣一點的,醋也多擱點!”
自私的人最看重的除了裡子,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便是面子。江老夫人本就對于葉家接親這件事耿耿于懷,若是讓她知道葉家出了什麼天大的醜事,怕是她馬上就要張羅兒子休妻了,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