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細雨綿綿不絕,水珠順着檐角往下低落。
回到蔻香園後,江碧桐一聲不吭的躲進了被子,大被蒙過頭,卻一點困意也沒有。
酒勁攪的她頭疼,可真正令她失眠的是虞珩。
嫁給虞珩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江碧桐問着自己願不願意,她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願意。
她又問自己心裡是否有虞珩,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滿心仇恨,不會在意男女之情,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前世今生加在一塊兒,她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女罷了,心智和思想尚不成熟,又如何能被仇恨完全的填滿胸腔?
這來自于前世的感情,将她淹沒,也将她溫暖,和她糾纏不休,讓她因複仇而泛灰的人生,重現了一絲光亮。
沉香輕手輕腳的進來,端了一盞解酒茶。
屋内沒敢點燈,沉香就靜靜的坐在床榻旁,為江碧桐按壓着頭上的穴位。
“近日你為母親行針,可還順利?”江碧桐閉着眼問。
“大夫人的身子日漸轉好,折磨了她多年的毒,就要解了。”沉香微笑着說:“婢子乃醫者,能感覺的到。”
等到最後一味藥材齊了,葉氏也就能徹底解毒了。
江碧桐的嘴角勾出了一個舒服的弧度:“辛苦你了,若是沒有你在,我還真尋不到合适的人來,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早已如親姐妹一般,待母親身子好全了,我們母女可都要好好謝謝你呢。”
江家的姐妹不少,但扪心自問,不嫉妒不陷害的姐妹能有幾個?也就她的嫡親姐姐江碧柳了。
剩下的那些姐妹…不提也罷。
沉香連忙說道:“婢子不敢當,伺候姑娘本就是婢子的職責,當年若不是大夫人收留了婢子,又叫婢子過來伺候姑娘,可能婢子早就流落在外叫那縣令磋磨喪命了。”
她的身世,江碧桐是知道的。
與沉香相依為命的父親,被老家的縣令害死,一代醫者到死都背着不好的名聲。而沉香年幼時便颠沛流離,居無定所,好幾次差點活不下來。
“若是日後我有了出息,定然要為你父親報仇。”江碧桐握住了沉香的手,用力緊了緊:“你放心。”
簡簡單單一句你放心,似暖泉一般,讓沉香心裡感到一陣熱燙。
她知道自家姑娘最近和五皇子走的近,也知道姑娘在忙活很重要的事,事情做成了,怕是整個京城都要地覆天翻。所以她不敢給姑娘添亂,為父親報仇什麼的,也隻是想想,哪怕姑娘日後真有了那個能耐,她也不會叫姑娘去以身涉險。
多少年沒聽見過消息的人了,誰知道再見他時,那縣令會神氣到了何等地步?萬一他早死了呢?
“婢子隻要姑娘和大夫人好好的,其他的…都随緣吧。”
不去給江老夫人請安,這一覺江碧桐睡到了大晌午,終于徹底丢掉了惱人的酒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