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看着眼前這個氣度沉靜、條理分明的年輕婦人,再想想大房那攤子爛事和癱在地上隻會怨毒咒罵的嶽清秋,心頭那點因“長輩”身份而起的偏袒,徹底熄了火。
他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隻剩一片沉沉的暮氣。
“嶽氏,”他聲音沉冷,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僞造賬目,構陷主母,攪得家宅不甯,即刻起,禁足福安堂!沒有我的準許,不得踏出半步!府中中饋,全權交由柳氏掌管,任何人不得置喙!”
“至于鈞傾”三叔公頓了頓,想到城西别院那攤子爛事,隻覺得心力交瘁,“等他回來,讓他自己去祖宗祠堂跪着!好好想想他幹的這些混賬事!”
處置完,三叔公似乎一刻也不願在這腌臜地多待,帶着幾位同樣臉色難看的族老,拂袖而去。
廳内隻剩下柳如依的人和癱軟如泥的老太太主仆。
嶽清秋死死瞪着柳如依,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柳如依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大嫂,您就安心在福安堂頤養天年吧。往後您每月的月例,我會按時派人送去。十兩銀子,粗茶淡飯,想必足夠您清心寡欲,好好反省了。”
“你你這毒婦!你不得好死!”老太太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詛咒。
柳如依卻已懶得再看她一眼,轉身對巧織吩咐:“送老太太回福安堂。另外,把福安堂裡那些用不着的擺設、貴重物件,都清點,搬去庫房。老太太如今喜靜,用不上這些俗物了。”
“柳如依!你敢!”老太太目眦欲裂。
“我為何不敢?”柳如依回眸,眼底一片冰寒,“這侯府上下,如今我說了算。大嫂,認命吧。”
城西别院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雅緻的院落裡,花盆碎了一地,精心侍弄的花草被踩踏得不成樣子。
楚銀環帶來的幾個天山派師兄,正與别院幾個護院扭打在一起,拳腳相加,呼喝怒罵聲不絕于耳。
楚銀環則像頭發瘋的母獅,死死揪着一個穿着桃紅軟緞衫子、雲鬓散亂的女子——正是紅袖。
她尖利的指甲在紅袖嬌嫩的臉上劃出幾道血痕,嘴裡不幹不淨地罵着:
“下賤娼婦!憑你也敢勾引鈞傾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出身!肚子裡揣了個野種就想登堂入室?我呸!”
紅袖又驚又怕,哭得梨花帶雨,徒勞地掙紮:“我沒有夫人饒命啊是爺他”
“你還敢狡辯!”楚銀環揚手又是一個耳光扇過去。
“住手!”一聲暴喝傳來。謝鈞傾氣喘籲籲地沖進院子,看到眼前景象,尤其是紅袖臉上刺目的血痕和淚痕,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他幾步沖上前,一把抓住楚銀環再次揚起的手腕,用力将她甩開。
楚銀環猝不及防,踉跄着退了好幾步,被後面的大胡子師兄扶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謝鈞傾:“鈞傾哥?你你為了這個賤人推我?”
“銀環!你鬧夠了沒有!”謝鈞傾擋在瑟瑟發抖的紅袖身前,臉色鐵青,“這裡是京城!不是你們天山!由不得你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