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依接過信箋,拆開,快速閱覽。信上的字迹很潦草,看得出寫信之人的匆忙與緊張。
“當地的商會與官府勾結,排外情緒激烈。我們的商隊幾次試圖打開銷路,都被以各種理由阻攔。‘畫眉’失聯前,正在調查一樁與海鹽走私有關的案子。”蘇長運繼續彙報道,“更麻煩的是,我們懷疑,蓮閣内部,出現了叛徒。”
“叛徒?”柳如依放下信紙,這個詞讓她感到不悅。
“是。嶺南分舵的負責人分析,‘畫眉’的行蹤極為隐秘,若非核心人員洩密,絕不可能這麼快就暴露。他們将懷疑的目标,鎖定在了另一個代号為‘喜鵲’的探子身上。此人是當地招募的,對廣州府盤根錯雜的勢力非常熟悉。”
書房内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一個情報組織的根基,是忠誠。一旦忠誠出現裂痕,整個組織都可能崩塌。
這是蓮閣自重組以來,遭遇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損失了人,情報中斷,還可能被敵人滲透。”柳如依一件件數着,“這可真是個壞消息。”
她的反應很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慌亂。
蘇長運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決定。
“主子,是否需要我親自去一趟嶺南?”蘇長運請示道。
“不。”柳如依搖頭,“你走了,京城的情報誰來總覽?蓮閣擴張,不能隻依賴你一個人。而且,你去目标太明顯。”
她站起身,走到牆邊那幅巨大的大周全輿圖前。
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最終停留在了南方的“廣州”二字上。
“商業上的問題,就用商業的手段來解決。情報上的漏洞,就用更鋒利的情報來彌補。”
她轉過身,對蘇長運下達了指令:“第一,以江南商會的名義,組織一支規模龐大的船隊南下,就說要去開拓南海香料貿易。對外宣稱,船隊将會在廣州府停靠補給,并與當地商戶洽談合作。聲勢要造得越大越好。”
“這是要引蛇出洞?”蘇長運立刻明白了。
“對。一條大魚扔進池塘,總會吸引來貪婪的鳄魚。我要讓廣州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支船隊上。”柳如依繼續說,“第二,從蓮閣總部抽調最精銳的‘影子’小隊,三人即可。讓他們混入船隊,秘密潛入廣州。他們的任務不是去查案,而是去建立一個全新的、獨立于現有分舵的情報點。我要你告訴他們,到了廣州,不許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們自己的分舵負責人。”
這個命令讓蘇長運感到意外。這意味着對他親手建立的嶺南分舵産生了不信任。
“主子,這樣會不會”
“我知道你的顧慮。”柳如依打斷了他,“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在叛徒沒有被揪出來之前,嶺南分舵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我需要一支絕對可靠的力量,在暗中觀察一切。”
“屬下明白了。”蘇長運點頭。
“第三,”柳如依的安排還在繼續,“整理一份蓮閣所有外派人員的詳細名單,尤其是近一年内新招募的人員。我要看他們的出身、背景、以及推薦人。蓮閣要擴張,但絕不能沒有門檻。以後所有新成員的招募,必須由總部進行最終審核。”
這是在亡羊補牢,也是在重新制定規則。
“是。”蘇長運一一記下。
“至于那個叛徒‘喜鵲’”柳如依的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告訴‘影子’小隊,找到他,但不要動他。我要看看,他背後到底牽着誰的線。”
一連串的指令清晰、果斷,迅速将一盤看似混亂的棋局重新梳理清楚。
蘇長運退下後,書房裡隻剩下柳如依和謝雲峥。
“蓮閣的擴張,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謝雲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