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大樓b座67層。
寒潮來襲,室外暴雪紛飛。
躺在高級會所房間的床上,柔軟的床墊托起梁吟的腰,溫暖舒适的空間隔絕了窗外寒冷。
身處其中,安全感極高。
可她卻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男人的手已經握住了她的腰,酒精的氣味在随着溫度發酵,肢體的接觸近了,恐懼跟着加深。
指尖嵌進掌心的肉裡,疼痛帶來片刻的清醒。
她屏息凝神,自我安慰。
一晚上而已。
隻要順利過了今晚,女兒的學費就有了着落,醫院的費用也能結上一筆,如果有剩,再給家裡裝上暖氣,這個冬天或許可以好過一些。
出賣自己能換來這麼多好處,很劃算。
梁吟思緒亂飛,強迫自己将注意力轉移,可男人手掌的溫度太過清晰。
下一步是什麼,她很清楚。
閉眸咬唇,耳邊瞬時死寂。
片刻過去。
預想中的狀況沒有發生,反倒是頭頂“叮”的一聲,床頭壁燈豁然被打開,暖黃摻白的光線亮起,光色暈開,像是酷暑天裡升至高空的烈陽,照得梁吟無所遁形。
随之而來的卻是一道刻在記憶深處的低沉男聲,“梁吟?”
這個聲音。
梁吟永遠忘不了。
20歲時,賀叢舟站在她宿舍樓下說:“要結婚嗎?明天九點,民政局見。”
結婚第一個月。
她查出有孕。
他沒看孕檢單一眼,輕描淡寫:“是嗎?喜歡就生下來。”
産後生下一男一女,還沒出月子。
他帶着離婚協議書找來,貼心紳士地遞上筆,“婉清已經進了精神病院,我必須要去照顧她。兩個孩子,一人一個,婚房歸你,财産詳談。”
賀叢舟平鋪直叙,字字虔誠。
就那麼用幾句話開啟了梁吟的婚姻,又結束了她長達三年的單相思與暗戀,走的時候除了一個女兒,什麼都沒留給她。
坐完月子回到婚房,裡面一塵不染,就好像他從沒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連帶着那場十二月零六天的婚姻,都虛幻得仿佛黃粱一夢。
暴雪夾雜着狂風拍打在脆弱的玻璃上。
撐開沉重的眼皮,賀叢舟的面孔叢模糊到清晰,額頭,鼻梁,唇珠,彙聚成了一條線,壁燈的光源成了他的單人濾鏡,襯得溫潤如玉,給人一種謙謙君子的錯覺。
看清這張臉。
梁吟嗓子裡仿佛吞了兩把幹燥的粗鹽,又鹹又腥,難耐的氣味一路蔓延到胃裡,恨不得立刻化作一抹煙,消失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