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嗓子裡仿佛吞了兩把幹燥的粗鹽,又鹹又腥,難耐的氣味一路蔓延到胃裡,恨不得立刻化作一抹煙,消失得幹幹淨淨。
不是沒想過再見。
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果然是你。”
賀叢舟先從驚詫裡回過神來,收回撐在梁吟身體兩側的手臂,下了床,背身而站,拿起桌邊的白開水灌下,壓住醉意。
系上紐扣,他問:“你怎麼進來的?”
還是一樣寡言少語,無情又從容。
沒有回答。
脊背已經浸透了冷汗,氧氣進入肺裡,梁吟頭暈眼花,隻想快些離開,這個人,她不想再見,更别提在床上見面,強撐着起身,撿起地上的外套便要往門口走去。
聽到腳步聲。
賀叢舟眸光遊移,落在梁吟瘦骨嶙峋的背影上,瞳光微沉。
“我不管你是怎麼進來的,又是誰告訴你我今天回國的,但以後不要這樣了,這麼多年了,還沒長大嗎?”
沒有寒暄,連一句“這些年過得好嗎”都沒有,對沒有感情的前妻,這已經是他溫和的驅逐方式了。
腳底闆被釘在原地,梁吟隻覺得身上一寸冷,一寸熱,連回頭多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是我走錯了房間。”
她用盡全身力氣道:“抱歉。”
慢步走出去,關門聲落下,梁吟消失,這樣安靜的、内斂的作風太不像她了。
又喝下一杯水壓住酒精帶來的副作用,賀叢舟按着太陽穴,平複下心情,拿出手機,便要撥通電話去興師問罪。
滴了三聲後被接通。
“明銳,是你把梁吟塞進我房間的?”
他是在明銳舉辦的接風宴上喝醉被送進這間房遇到梁吟的,下意識便當成了惡作劇。
“梁吟?”
那端語氣不解,“你說趙梁吟?怎麼可能,從她被趕出趙家後我好久沒見過她了。”
賀叢舟蹙眉:“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你們離婚之後她母親去世,她被查出不是趙伯父的親女兒,是野種,就被掃地出門了。”
提起這件事,明銳帶點玩味和同情,“我上次見她都是三年前了,你猜她當時在幹嘛?”
不等賀叢舟出聲,他自問自答。
“在理發店當洗頭小妹呢,十個手指頭都快被泡爛了。”
*
乘電梯下67層。
梁吟裹緊身上并不禦寒的棉衣走進風雪裡,這個點不好打車,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