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進和裝做為難的道:“其實當年我出國留學時,為了家族和國家,曾利用各種機會和資源偷學了一些技術。隻是這事兒不光彩,所以還請您為我保密。至于實操”
他撓了撓頭,“作為家族未來的繼承人,我認為下基層了解那些操作是必須的,如此才不會被那些想要偷奸耍滑或者想貪小便宜的工人給糊弄了。”
“原來是這樣!小許同志你放心就是了!我替你保密!”張樹林聽到他這麼實誠且資本的回答,反倒放心了。
畢竟作為曾經的資本家,肯定是以利益為重了,他要是編出些其他理由,倒是讓人懷疑了。
但現在,許進和同志将所有家産都捐獻了,還将“所學”用在了這裡!
他的覺悟是毋庸置疑的!
“小許同志,你這次為咱三廠做出的貢獻實在不小,所以,這是組織上的一點心意,也是嘉獎!”
張樹林拿出一個信封,裡頭裝着現金和好多的票子。
“這”
“拿着吧!”張樹林拍了拍他的肩頭,“身在異鄉,身上總得揣點錢。”
傍晚,許進和回到那間依舊喧鬧、彌漫着機油和汗味的八人宿舍。
工友們呼啦圍上來,比昨天更熱情。
“許哥!牛逼!二級工啊!”
“許技術員,以後機器有啥毛病,就靠你了!”
“許哥你快來看!新桌子新椅子!還有電燈!”有人指着他的床位旁邊。
那張搖搖晃晃的破桌子果然不見了,換成了一張嶄新的、刷着綠漆的鐵架子桌穩穩立着,上邊放着一個象征榮譽的印着大紅“獎”字的新搪瓷臉盆。
在它前面,是一把同樣嶄新、帶着軟墊的木椅子。
在那個亮得晃眼的40瓦大燈泡下,顯得更加的耀眼!
“廠辦剛派人送來的!說給你的!”工友羨慕地摸着光滑的桌面。
熱鬧、喧嚣,持續良久。
入夜,工友們都躺在了木闆床上,許進和才走到那張桌子上,在明亮得有些奢侈的燈光下,他鋪開一張從資料中簡化出的、關于改進紡織機經紗張力自動調節裝置的草圖。
意識深處,那座龐大的空間無聲運轉。
無數更加精妙的無梭織機圖紙如同璀璨星河,但他知道,那光芒太過耀眼。
尚需蟄伏!
此刻,他隻需要這盞40瓦的燈泡,照亮眼前這張紙,将紡織機改進得更加完美。
那樣才能在老蘇國帶着技術專家撤出龍國時,不至于亂了手腳,才能有能力獨當一面!
他擡頭看了眼窗外。
廠區昏暗的燈光下,是徹夜不息的機器轟鳴,是這片凍土下最頑強的脈搏,也是他腳下,最滾燙的通天坦途。
東北十月的風,已經帶上了刺骨的寒意。
三廠細紗車間保全組工棚裡,爐火把機油味烤得暖烘烘的。
許進和正用刮刀修整一根磨損的軸承座,金屬碎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