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月踮着腳尖悄悄地靠近,何清旻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手中的筆不停,也并不回頭,口中道:“别鬧,還差一句。”
何清旻凝神去寫,但卻忽然想不起來下一句是什麼了,手中的毛筆似乎也變得格外的沉重,慢慢的他眼前也花了起來,又血從眼睛裡滴落在石闆上,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急忙回頭去尋找賀明月——
沒有賀明月,隻有鮮血
鮮血瞬間腐敗,鮮紅色的血液在日光的蒸騰下逐漸開始變色
無盡的、半幹涸的、紫黑色的血液血液上吮吸着的蟲蟻
何清旻尖叫起來。
下一瞬,他猛地睜開眼,彈坐起來,頭發已經被浸濕,冷汗宛如螞蟻一樣爬了滿身滿臉,帶來令人作嘔的麻癢。
他環顧四周,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間,他忽然大喜,覺得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開心地想要去找賀明月分享,一動卻覺得脖子上有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浸滿鮮血的蓮花吊墜。
心跳和呼吸似乎都停了。
何清旻憋得滿臉通紅才找回呼吸的方法,心跳得太快以至于他不由得用手按住胸口,随着動作來回晃蕩的蓮花玉雕時不時碰在皮膚上,輕柔的觸感帶來一陣陣的戰栗他猛地看向門口的方向,他不确定是直覺還是真的聽到了——細微的響動。
他的手不由得用力緊緊捏住了床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門口,片刻後,門被推開,出現在門前的是一位清瘦的道人,年齡和穿着都與淩虛道長相仿的,面色雖不較淩虛道長紅潤,确是一派道骨仙風。
何清旻還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樣的表情,隻聽得對方道:“貧道淩塵,這裡的主人何先生可是小公子的長輩?”
何清旻恍惚了一下,才道:“是家父。”話音落時,眼淚也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淩塵想要開口勸慰,但想到何園的慘狀竟無從開口,他四日前接到清虛的傳信說會在此盤桓,順道來會,沒想到一來就見到何園被滅門的慘狀,查遍整座宅院隻找到這麼一個還活着的孩子,半晌道:“小公子節哀,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何清停了許久,遲鈍而緩慢地道:“清虛道長急着帶青衣回青城山,我送他們到城門,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家裡的所有人明月賀明月也”他說着,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樣,半天發不出來聲音,隻默默地流淚。他本就精神恍惚,竟略過了門口的埋伏。
淩塵長歎一聲,面帶哀戚。他雖然常年在外遊曆每年僅有數月在青城度過,但也知道師弟淩虛的一雙愛徒賀青衣、賀明月兄妹倆,賀明月的淘氣可愛還曆曆在目,轉瞬卻已經成為過往還沒來得及盛放就已經凋謝。
淩塵本就不善言辭,也不擅長揣摩心思,直接道:“何先生在本地可還有什麼可托付親友?”
何清旻木着臉搖頭。